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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夜白冷哼道：“照我看一天一個樣的，倒是你這小子的嘴巴！”

    阮石僵硬的一笑，被常夜白盯得尷尬了好一會兒，才重新鼓起勇氣道：“是啊，小侄說什么，全取決于常夜白掌門愛聽什么。我碎星小門小派，凡事都得看上面的臉色，哪有真正的言行自主呢？——或許這也正是‘我們’的悲哀。”

    說到“我們”二字時，刻意加了重音，明指“我們碎星派”，但言下之意，則是在暗示“我們和你們潛夜派”。

    顯然，常夜白也聽出了話中暗指，而這也明顯說到了她的心坎上。這一次她并未立刻回?fù)簦沁t疑了很久很久，才匆匆的擠出一句：“你說得倒是憋屈啊。”隨后就轉(zhuǎn)過頭，不再理會阮石了。

    唐寧欣坐在一旁又驚又喜。阮石平時總不大搭理自己，她也一直覺得他比較難相處。打算邀請他看比賽之后，她就更是擔(dān)心，萬一常夜白稍微擠兌他兩句，阮石又不買賬，氣得直接掉頭就走要怎么辦？

    畢竟他不是潛夜派的，就算對別派掌門有失禮數(shù)，也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常夜白更不會為此就去尋碎星派掌門理論。唐寧欣為此擔(dān)心了一路，但她卻怎么也沒想到，最后這兩人之間的氣氛竟是超出她想象的融洽！

    阮石從頭到尾就沒擺過架子，而且，他真的是在非常努力的和掌門搭話……他為什么要這樣做？難道說……唐寧欣的臉忽然“轟”的一下燒了起來，難道阮石師兄對我其實是有感覺的？他不想讓我為難，所以寧可委屈一下自己嗎？

    而且，他和掌門看起來也很有共同話題的樣子，掌門對他的印象應(yīng)該也不錯吧！除了周建師兄，我都很少見到掌門對其他弟子這么和氣呢！那以后……如果有一天我們?nèi)齻€人這樣坐在一起，是在討論我和阮石師兄的婚事……天啊！想不到幸福竟然來得這么快！

    滿腦子只有愛情的小女人唐寧欣，全然沒有聽出阮石剛才和常夜白究竟是進行了一番怎樣的對話。

    那段話中，幾乎是每一句都暗藏玄機。甚至，不久之后即將席卷整個定天山脈的那一場大動蕩，要說最初的源頭就是從這里開始的，也是毫不為過。

    “七大門派是一家人”，指的是焚天派即將完成統(tǒng)一，那時也就不存在什么兩大敵對勢力了；

    “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代表的也是相同的意思，只不過這一次表達(dá)得更為露骨。而阮石也就在那個時候，格外仔細(xì)的盯著常夜白的眼神變化。

    一塊表面依然維持著和平的土地，忽然有人沒頭沒腦的跳出來跟你說，這里很快就要大亂了，同時卻連一條像樣的依據(jù)都沒有。如果是一個安居樂業(yè)的尋常人，反應(yīng)多半會是直斥為“無稽之談”。

    而一旦對方露出的是認(rèn)同以及深思之色，那就表示，他同樣是希望這里亂起來的。雖然這并不能斷定他究竟是打算自己去加一把火，還是等著旁人去分裂，但至少，他都是等著在亂中取利的一份子。

    不巧常夜白當(dāng)時的眼神就是后者。她的沉思，不是為定天山脈的未來而擔(dān)憂，那分明就是一種壓抑了很久的期待！這兩種眼神差別，阮石自信他還是看準(zhǔn)了的。

    “小門小派哪有言行自主”，是為了給常夜白制造出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畢竟一個人在聽著另一個人說話時，如果兩人經(jīng)歷相似，聆聽者便自然而然的會去對比自身。同時因為她知道，現(xiàn)在正在訴苦的是對方，沒有人會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那么同樣也就不必去隱藏真實的情緒。

    可想而知，如果有個半生不熟的人直接向你表達(dá)同情，“我知道你有多不幸”，出于好面子的心理，大部分人通常會選擇否認(rèn)，甚至責(zé)怪對方的多管閑事。現(xiàn)在如阮石所言，他說的是“我們碎星派”的不幸，至于常夜白要如何引申出自艾自憐，那就是她的事了。

    不過從她的眼神中看來，的確是存在著明顯的怨懟，果然，她也早就過夠這種“凡事都得看上面臉色”的日子了。

    玄天同盟的三大門派，如果要考慮將其中一方策反，幻光派就是阮石首先排除的。他們和玄天派最為“如出一轍”，秉承的是最傳統(tǒng)的道義，對于焚天派，就是一種“不屑與之同流合污”的態(tài)度。像這樣的門風(fēng)，是貫徹到方方面面的“正”，威逼利誘對他們都是沒有用的。

    至于流影派，他們實在是太弱了。人一旦弱到一定程度，同時也承認(rèn)了自己的弱小的話，就不會再有心思“搞什么大事”了，他們唯一的追求，也就只是與世無爭，安安穩(wěn)穩(wěn)的活下去而已。

    如果說現(xiàn)在焚天派已經(jīng)完成了一統(tǒng)，讓他們歸依保命，他們多半會答應(yīng)，但是在大事未成之前，讓他們冒著生命危險來為戰(zhàn)爭出力，就是絕對不可能了。

    最合適的當(dāng)屬潛夜派。他們有野心，同時又不會太死心眼（這一點從常夜白對自己這個“嫌疑人”的態(tài)度就大致可以確定了），而且，他們渴望著改變，渴望著成為人上人。并且，以他們現(xiàn)在的實力，也注定了他們沒有單干的可能，那么，依附強者就成了必然之路。只要開到足夠的價碼，他們應(yīng)該是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只是，常夜白到底為什么會一直跟著玄天同盟混了這么久呢？就算潛夜和玄天是世代交好，那也都已經(jīng)是過去的事了啊。

    就算最初她為了跟師清一賭一口氣，不愿歸屬同一陣營，可是過了這么多年，眼看著破月派蒸蒸日上，而她潛夜派繼續(xù)這樣下去，只會是把自己捆在一個無用的聯(lián)盟上吊死，根據(jù)我對常夜白的了解，她應(yīng)該不是那么迂腐的人才是，那么，到底為什么——”

    阮石想得太過入神，就連唐寧欣緊緊的挽住了他一條手臂，他也是無知無覺。而得了鼓勵的唐寧欣，索性就連腦袋也一起靠在了他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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