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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下雨了……” 瘸腿的老兵扶著門框,看著窗外稀里嘩啦落下的大雨,語氣有些唏噓。 水分會滋生細菌,房間內(nèi)一股發(fā)霉的味道。 伴隨著身體的創(chuàng)傷腐爛以及沒有清潔的惡臭,空氣都像是熏人眼睛。 然而從天空落下的大雨夾雜著一股涼颼颼的微風(fēng),在洗滌大地的同時也吹散了些許像是附帶了顏色的渾濁空氣。 讓人能夠多喘兩口氣。 虎單腳跳著來到門邊,大口地喘息著外界的新鮮空氣。 這個屋子總是很悶,平時哪怕湊在門邊也聞不到什么新鮮的氣息……空氣不太流通。 大家一起在這個房間內(nèi)腐爛。 雖然吃喝什么的并未少了他們的,然而這些行動能力有限的退伍老兵總是不能自由行動,只能待在這個大院子里。 大院中央的露天院子,就是大伙活動的最大范圍。 看著從天際砸下的雨水,虎的眼睛微微出神—— 未來……就要這樣了么? 一陣鉆心的疼痛忽而直斷腿處沿著神經(jīng)向大腦蔓延。 痛苦傳遍全身,被每一個細胞清晰感知。 “……”虎皺著眉忍受著這一突如其來的疼痛,剩下的右手手指捏著門口,用力到發(fā)白。 異樣引起了身邊老兵的注意。 待虎的那一陣鉆心的疼痛過去,這老兵才拍了拍虎的肩膀,“怎么?又疼了?” “嗯~”虎輕輕應(yīng)了聲,嘴唇發(fā)白,因為干燥而有些脫皮,顯得狼狽不堪。 又拍了拍肩膀,那老兵嘆了口氣,“正常的,都是疼過來的。” 軍隊的醫(yī)療處對于他們這些即將被拋棄的老兵所做的傷勢處理極為簡單,能夠保住命已經(jīng)是最大的恩賜,就別指望對于傷勢的處理有多么完善了。 沒有完美的調(diào)理呵護,哪怕斷肢處早已愈合,可在日后的時光里總會因為暗傷而飽受痛苦。 每一個老兵都是這么過來的。 虎也不會例外。 “我看你們大部分人……好像都不會這樣?”感受到那股鉆心的疼痛逐漸消散,虎才凝著眼神,好奇著問道。 對于痛苦會習(xí)慣并麻木么? 或許會。 但虎覺得不會。 這痛苦來自于身體,偶爾發(fā)作,很難習(xí)慣。 他不知道別人的感受,但他覺得哪怕再過十年,自己依舊會在發(fā)作的時候感覺到苦痛難忍。 戰(zhàn)士們并非不怕痛苦,只是他們有著比痛苦的折磨更加崇高的責(zé)任。 過去是……現(xiàn)在呢? 別說痛苦了,虎的目光向身后掃了一眼——面對屋子里渾濁至極甚至令人惡心作嘔的空氣,身后的其他人竟然可以安之若儀。 不在這個難得的機會出來換口氣,在他看來簡直不可思議。 “我們啊……”搭話的老兵單腳跳了跳,找了個更舒適的姿勢靠在門邊,黃褐色的不規(guī)則門牙露出笑著,“習(xí)慣了。” “不過……”老兵猶豫了下,瞥了眼虎還算干凈的一身,有些遲疑地說道:“真的感覺到痛苦難耐的話,你也可以……祈禱。” “祈禱?” “是啊……祈禱。”老兵眼神飄渺地看著窗外,“祈禱,必有回應(yīng)。” “向誰祈禱?” “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老兵點著頭,“仁慈的生命主神,會平等地對待每一個陷于苦痛中的生靈。” “啪!” 院子的圍墻上,一道黃褐色的影子一閃而逝,只有一個大型的包裹被強悍的力量一把扔了過來。 就在虎的頭頂擦過,重重砸在屋子里面的地上。 一直守在門邊的老兵頓時笑得更加開心,像是本來就在等待著這一幕的發(fā)生一樣,“這就是恩賜……” 他單腿跳著,向身后大包裹的方向蹦了過去,與此同時,原本在屋子里四處休息的其他老兵,也都一起爬了過來。 肢體無力,但場面看著多少有些聳人聽聞。 虎不自覺的抖了抖身子,哪怕剛才那陣鉆心的疼痛都沒能讓他感覺到什么寒意,此刻卻有一股驚人的涼意順著尾椎骨一路竄到頭頂。 “那是誰?” 即便如此,虎還是壯著膽子,慢慢移動了過去,對搭話的老兵問道。 “不知道……” 隨意地回著虎的問題,搭話的老兵拆開了用隔水的油皮所制成的包裹。 里面的東西散開,是一些不算精致但足夠?qū)嵱玫奈镔Y——水、食物、被褥。 都不算特別干凈,但足以提供溫暖。 特別是在這個落雨的冷夜。 管理者日常提供的物資可以保證他們基礎(chǔ)的生存需求,但沒人不喜歡更多的物資……以及伴隨物資而來的“善意”。 “那是誰?”虎再一次問道。 “不知道。”搭話老兵也再一次回道:“不在乎。我們只需要知道還有人在乎我們這群廢物,就夠了。” “他為什么要這么做?”虎下意識地問道。 既是問別人,也是問自己。 “為什么?”搭話老兵分配物資的手掌一頓,忽而笑了笑,“我也想知道為什么……” 比被拋棄更可怕的是,不再被需要。 如果有“人”真的需要他們這些廢人的話……那可太好了。 …… “開門!”穿著一身雨蓑的徐若光單手按在自己腰間的劍柄之上,站在一面腐敗的黑色木門面前冷著臉吩咐道。 隨行裝有義肢的老兵臉色尷尬的嘗試著商量,“隊長……我們這里就不用查了吧?” 徐若光清冷地偏過頭看著他,眼神凌厲,“你覺得大人制定的條例只是一紙空文?” “但這是我們同胞的住址啊……”那老兵臉色有點難看,卻又不敢強硬反駁。 徐若光是大人指定過來管理他們的空降隊長,偌大一個黑街的護衛(wèi)隊沒有一個心腹當(dāng)然難以令人安心,他們都理解。 只是在這幾天內(nèi)的明爭暗斗之下,他們意外的發(fā)現(xiàn)這位空降而來的隊長還有點手段。 看起來稚嫩,但頗有能力。 執(zhí)行力到位,決策果斷,在他們之中還算有點威信。 只是此刻……查到自家人頭上來了。 “隊長……我們只是怕污了您的眼睛。”又有一個老兵從一側(cè)湊了上來,“里面味道很重,我們一般都不愿意進去。” 徐若光板著張臉,“為大人做事,任何困難都不是困難。難道你們還想那天的混亂再出現(xiàn)一次?開門!”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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