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我想讓朋友做個裁決。” 趙讓問道: “什么裁決?” 海迪耶指著酒杯說道: “二十年前,他喝過剛釀出來的,說很不錯。窖藏了二十年,現在卻說不咋樣。朋友,你說退步的到底是酒,還是他的舌頭?”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甚至有些不懷好意,有些逼迫的嫌疑——海迪耶在逼迫趙讓代表和他同來的一眾人站隊。 若是他說退步的是酒,那就會得罪阿奇滋,同理,相反的回答也會得罪另外一個人。而且以趙讓的見識,他很難選擇退步的是酒。 對于一個在大威中喝過葡萄酒的人來說,趙讓在北境可謂是數一數二的葡萄酒行家。當然這樣得托西門大壯的福,不過酒畢竟是自己喝的,經驗也是自己積累的。 從一入口,趙讓就品出海迪耶帶來的葡萄酒,是用品質最好的赤霞珠釀造的。這種葡萄是從哪里來的,沒人知道,據說是從西域最西的蔭蔽之處自然生長的。在大威,這種葡萄有個更好聽的名字,叫做“長相思”。 釀酒葡萄和一般的鮮食葡萄不同,它皮厚,肉少,果粒小,并且口感略帶酸澀。初到大威時,書院的老儒們覺得這味道很符合“相思”的意境,即入口酸澀,卻又下肚回甘。讓人吃時厭惡,回頭又想。一度大威書院中凡事家中條件尚可的讀書人,人人案牘之上除了筆墨紙硯四寶外,都多了一盤“長相思”。文思困頓時,吃上一顆,不僅能提神,還能開竅!那會兒驟然在文壇流行起來的酸詩腐詞,也是因為這般。 凡物必有長,這種葡萄吃起來味道欠佳,但釀酒卻是一等一的好東西!尤其是酒成后,再灌如木桶中,存放于地下,時日越久,口感越是香醇順滑。 木桶一定要用橡木,地窖一定要挖三丈深,這樣才能保證酒在最好的環境中緩慢溫潤,以達到極致的口感。 現在趙讓手中端著的酒,已經把這些客觀能夠做到的條件,全都做到了極限,無可挑剔。 思量再三,趙讓也拿不定主意,身旁的元明空也皺著眉頭,愁緒頗重,顯然是也沒能想破局之法。 反觀海迪耶和阿奇滋,這兩位卻是很有耐心。不僅不催促趙讓,還給了他充足的空間。 兩人一人在與方才給他把脈的姑娘用西域話耳語著,時不時笑笑,很是歡樂。另一人津津有味的吃起了桌上的核桃,并且一顆核桃仁,一勺醋。 見此,海迪耶出言嘲諷道: “還說不是自己舌頭的問題,就你這樣喝醋,再過兩年,別說喝酒了,估計連喝水都是酸的!” 阿奇滋不置可否,他愛吃醋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尤其是吃涼菜,春華樓中幾乎所有的涼菜都有醋,這就是他定的。哪怕沒有倒進去,也會單獨盛一蘸碟,放在旁邊。 “是你說了算,還是這位客官說了算?你既然找了人家裁決,就不要多廢話!” 阿奇滋嘴上毫不留情。 喝的是醋,吐出來的卻是刀鋒。 好在海迪耶是劍豪,因此并不懼怕,只是一笑了之。 經此這么一斗嘴,兩人的目光同時都集中在趙讓身上。 時間已經過去夠久了,哪怕是說錯,趙讓都得給個說法。 緊張之余,他感到自己的心臟跳動的很是劇烈,閉著嘴巴不說話,耳朵都能聽到“咚咚咚”的聲響,猶如神人擂鼓。 不知不覺間,他忽然想到,自己為什么要這么老實? 太過老實的人,即使對方在強人所難,也會硬著頭皮答應下來,最后卻是成全了別人,傷害了自己。 提出這樣要求的人,本來就是缺乏尊重的表現,面對這樣的人,越是軟弱妥協,他們就越會變本加厲。 若是不硬氣一點,那即便能兩不得罪的走出春華樓,離開黑街,又能如何?反倒會讓人更加看不起,覺得是理所應當。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