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沙保衛戰,第三天。 華沙仍在歐羅巴控制下的區域已經所剩無幾了,只剩下最后那么幾棟大樓和街道。絕望的歐羅巴守軍首次在強襲機兵的戰斗中使用了類似于戰壕街壘的結構。但是這只能暫時拖住安拉德軍隊的猛烈進攻,假如攻城錘機體開入城內,別說這些臨時搭建起來的街壘能不能守住,邊上的大樓被一起轟塌才是最有可能出現的結局。 在這種情況下本來應該使用空投炸彈來延緩局面,但是由于制空權被強襲機兵死死地抓在手里,別說轟炸機戰斗機,無人機都已經支撐不起消耗了,發射的對地導彈又被粒子束防空系統直接在空中擊爆,援助無法到達的情況下,又有什么意義呢。 “這里是,藍鳶尾小隊,” 嘈雜的無線電里沒有回應,說不定這片區域也早就被電磁干擾了,安拉德的emp炸彈對于現有通訊環境的打擊非常有力。盡管明知道可能沒有任何一個人聽得到這段話,但是庫珀爾還想把這最后的報告說完。 “我們已經失去所有彈藥和電力,本區域已經徹底淪為安拉德占領區域。”說著,庫珀爾抬眼看了看遠處的街壘,街壘內外的炮火聲震耳欲聾。沒想到,已經和平了一個世紀的歐羅巴再一次迎來了這樣的戰火。 人類數個世紀以來一次次失去一個國家中最鮮活的那些生命,只為了去追求那虛無縹緲的和平,庫珀爾這樣想道。 是的,戰場是一片祭壇,戰爭是一場血腥的祭祀,雙方紛紛向著并不存在的那個名為和平的神明,在這個祭壇上奉獻生命,祈求名為和平的虛妄之物。可是人類史翻過了一頁又一頁,為什么就沒有任何一個一百年能夠擁有真正的和平呢?戰爭的根本分明應該是人類的私欲,怎么會和和平、自由這些東西扯上關系呢? “我是,藍鳶尾小隊隊長,庫珀爾 安里斯,我的隊員們已經在這三天里盡數犧牲,或者在絕望中選擇自行解脫,我懷抱著會有人來救我的想法一直支撐到現在。現在我失去了所有的補給和任何一絲再舉起槍的力氣,我將迎來更為絕望的緩慢死亡,沒有施救加值,請將藍鳶尾小隊所有成員登記為死亡,我們回不去了。” “對于沒能將我的小隊成員們安全帶回家......我真的,很抱歉......但是我已經無能為力了。” 庫珀爾關掉了通訊器,他猜想自己和指揮部通訊的信號應該會被安拉德人截獲,所以估計等會就會有人來送自己去見上帝了,他這樣想著,看著自己的一身軍裝,覺得就這樣去見上帝不太好,便開始動手脫掉自己的頭盔和軍服,把彈夾和槍械統統丟掉,再脫掉鞋子——他聽說古埃及的人在面見掌管生死的神明時會脫掉鞋子,他覺得自己也可以行行這個禮節。解開防彈衣的束縛,上半身只剩下一件白色襯衫沒有沾上太多硝煙和灰土。 好吧,還算是蠻干凈的,這樣去見上帝也不會被他老人家笑話了。 附近的瓦礫傳來被踩踏的聲音,應該是有什么龐然大物踩到了瓦礫上面,在這里不會有歐羅巴的軍隊,看來是安拉德準備好來清理戰場了。 被粒子束步槍一槍燒成灰,總比慢慢在這里等死要好。庫珀爾這樣想著,他想著要不要喊一聲吸引一下安拉德的強襲機兵,但是現在他的喉嚨有點干,根本沒有辦法喊叫出聲,很難發出什么大點的聲響,只能敲敲自己身邊的鋼盔。這似乎起了作用,那架強襲機兵幾乎是立刻就朝著這邊走了過來,當那個槍口出現在庫珀爾眼前的時候,他嘆了口氣,希望自己的死相好看點。 但是就在這個瞬間,一架黑紫色的機體從他眼前掠過,帶起一陣風,揚起一陣該死的粉塵,落在那架安拉德強襲機兵的身前。此后像是有激烈的戰斗,但是庫珀爾聽不清楚,因為有爆炸在他身邊,把他震暈了過去。 庫珀爾的這段“最終遺言”并非沒有人收到,相反,在歐羅巴的指揮室里,不知多少人沉默著聽著這段遺言。指揮官把帽子脫了下來,在手心里攥成一團。 歐羅巴曾與安拉德在東歐、中東、突尼斯海峽戰斗過,沒有任何一次比在華沙這三天更加折磨,更加難熬,更何況這些重壓全部壓在他一個人身上。 每一天陣線都在被迫后撤,每一天的傷亡都在不斷上升,任哪一個人來都無法接受這樣的局勢被稱之為“戰爭”,這不是戰爭,這是屠殺。這樣的指揮官不是指揮官,只是在指揮士兵去送死...... 似乎聽見有炮彈落下和爆炸的聲響。 貝茨麥斯坦深夜從噩夢中醒來,夢中滿是他看過的二戰錄像。年過半百的他喘著粗氣從床上坐起身來,摸索著打開床頭的夜燈,柔和的橙色燈光照常亮起,盡管他教學歷史,但從未見過戰爭的他,只能靠著那些老錄像來了解當年的戰爭是怎樣的陰影遮蔽了世間,畢竟他也只是一個在二十一世紀才出生的人,那場戰爭距離他已經有了半個世紀。 他看著窗外安寧祥和的萊茵河,終究還是很難想象1939年的9月1日,那個進攻了波蘭的凌晨的模樣。 貝茨麥斯坦看著桌子上亡妻的相片,久久的沉默不語。瑪麗娜和他相伴十年,在十年前中東地區勢力重新整合的那段時間里前往中東,想要盡可能地救助戰爭地區的兒童,不幸在一場空襲中喪生。 “瑪麗娜,”他悲哀地想到:“在哪里的那段時間,你又是怎么支撐下來的呢?” 老人的眼眶濕潤了,他輕輕一抹,起身想要喝杯水,但是手機的提示聲讓他決定先看看來了什么消息,僅僅是看了這一眼,貝茨麥斯坦的脊背便發涼,仿佛雙目所見是為地獄。但是那條信息沒有任何一張照片,那只是一份新聞急報:“安拉德軍隊進攻,華沙陷落。” 三日之后,歐羅巴強襲機兵研究所地下。 “我從來不奢求這個項目被任何人理解或者被原諒,但是如果你打算對我破口大罵或者動手揍我一頓,你會被警衛按在地上——前幾天就有人這樣過。”西蒙多雙手插在白大褂的衣兜里,對身邊的人說道:“你真的不用帶一個紙袋?我怕你會吐出來。” “我是說過別太高估我,但是也別太低估我。”歐夏麟若無其事的說道:“你們這唯一讓我惡心的就是你們管這底下叫維納斯之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