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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空而去，李長源離別丘晉大陸。

    不知是留了念想，還是斷了念想。不知以后還會牽掛，還是會忘卻這里。

    好在這里一切太平，李長源能安心離去。

    去往長仙大陸，與星道宗的宗主暢談了一番，聽聞，隕仙門的黎嶼已經在外被張文亮誅滅，現在的張文亮，成了隕仙門的新一任門主。

    冷自寬也攜同百宏峰、蠻印峰峰主前來會見李長源，禮數有加，也是在李長源不見外的寒暄幾句之后，各自都放下了架子。

    以茶代酒，幾人在星道宗的主峰上聊過片刻，李長源離去。

    去往曾經的隕仙門所在，護宗大陣已經恢復如初。

    而李長源驚奇地發現，自己如今沒有宗門令牌，也能自由進出隕仙門的宗門大陣。張文亮親自出來迎接，隨后也是毫不客氣地與李長源把酒言歡。

    “你這宗門里，弟子與長老多了不少啊。”

    李長源一路過來，停留于門主正堂里與張文亮說道。

    張文亮解釋著：

    “是，周邊那些原本被妖獸侵襲之后，山門損壞無力修繕的修士都成了流浪散修，我這里本來就沒有什么弟子，地盤大，剛好也就把他們都招收進來了。”

    “不會出什么岔子？”

    張文亮笑道：

    “呵呵，我又不是黎嶼那廝，善待宗門子弟，他們難不成還會以德報怨？”

    “防人之心不可無哦。”

    “反倒是你來教導我啦。”

    “嘿嘿。”

    李長源頑皮地笑著。

    酒過半巡，張文亮明顯有些憂愁，臉上表情有些落寞，李長源也大抵是猜到，淡然說道：

    “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有聚便有散，有始便有終。”

    “此一去，何年再見？”

    “不知何年。”

    說罷，李長源又是痛飲一碗。

    “敬流年歲月。”

    李長源傾出空碗說道，張文亮泯然一笑，也是一口喝完杯中酒，同說道：

    “敬道友。”

    這長仙大陸上，花草芬芳，縱使秋后，亦是春意盎然，大樹成蔭、叢草油綠。五十多年間，這大陸上多了無數生靈，李長源在上空云游，時不時落下視線，草原上有兔子，林間有浣熊，山頭上有狐貍。

    從山上涓涓不息的泉水下流，形成一條條小溪，清澈的水中還有不少魚兒徜徉，偶有閑散的修士在外，長途歇息在小溪邊，會抓來幾條魚來燒烤。

    好是一副愜意景象。

    臨近百年，縱觀天下，盛世太平。

    忽而有一日，白日萬里無云，卻聽得蔚藍的上空之中，雷聲轟鳴。

    今日閑暇，臥躺在某個山頭上沐浴陽光的李長源微微睜眼。

    “是該走了。”

    ‘嗯。’

    在這一方面世界停留了百年時光，沒有紛亂，沒有戰爭，少有妖獸與人族發生爭執，也不過是立刻就能停息解決的事情，根本用不著李長源操心。

    既是了無牽掛，也能安心上路了。

    “去也。”

    天道在呼喚李長源，期限已到，長仙大陸、丘晉大陸，有緣再見。

    起身之后，飛去上空，一直飛過千米高的云端，再一直往上，星空，浩瀚星海，再往上，星界黑洞，此一段空間，乃是宇宙，力不可張、聲不可傳，唯有飄渺境，如李長源這般才能于此處馳騁。

    前方，天道張開界域黑洞，李長源應邀進入。

    飛入之后，眼前場景一晃，五彩斑斕的蒼穹之頂，目之所及，極光無垠燦爛。

    五光十色。

    “歡迎。”

    天道現身幻影人形，在李長源面前凝聚，語氣也比百年前更是溫和，尚有一絲……嬌媚。

    “現在，可以跟我說說了么，‘往上’的路，怎么走？”

    李長源這般問道。

    天道開始給李長源解釋：

    “首先，有一些知識，我要給你科普：長仙大陸并不算一個完整的世界，甚至都不屬于一顆完整的‘星辰’，你所在的長仙大陸，按天道的眼界來看，只是一個‘子世界’。”

    “子世界？”

    李長源表示疑惑，天道繼續說著：

    “對，你要知道的是，子世界，是可以被創造出來的，而這長仙大陸的子世界，卻并非是我創造出來的，是出自一位真正的仙人之手。”

    李長源眉頭一皺：

    “他創造出子世界的目的又是什么？”

    “做蠱。”

    “蠱？”

    天道發問：

    “在你看來，仙人，應該是什么樣的存在？”

    “說不準吧，既然都已經成為仙人了，少說也活了有千年，應該也沒有多少世俗的欲望，至少不會隨便打打殺殺……”

    “錯，仙人是欲望更甚的個體，成仙之前，他們也是普通人，成仙之途上，他們有意壓制著自己的欲望，在成仙之后，人類的欲望更是成倍地爆發，掠奪、侵占，強取，全是為了滿足自我，仙人所在的地方，總有生殺不斷，你想得太過美好。”

    “我不就是仙人？”

    “不，你還不是。”

    李長源好生不服：

    “飄渺境在子世界里呼風喚雨，憑什么就不能比肩仙人？”

    “仙人亦有別，此子世界之外，便是去往仙界的路，也是你要繼續往上走的路，在此之前，我作為子世界的意志，會隨同你一起前往。但你也要知道一些基本，你所謂的‘飄渺境’，在仙界之中，只能堪比修仙者的‘金丹境’。”

    “金丹？”

    天道不厭其煩的為李長源講解道：

    “仙界的修仙者們，兩兩結合誕生出的子嗣，落地便是金丹境起步，而普通人想要修煉到等同于金丹實力的仙人之子，要經歷【煉氣】、【筑基】兩大跨度，大部分的普通人，沒有仙道遺留的傳承，或是世界靈氣復蘇，難過百年壽終都無法成就筑基，更別說突破金丹。”

    李長源大致明白：

    “那我就是個例外咯？”

    “不，你是注定成就金丹的凡人。”

    “……”

    天道意志糾正補充了一句：

    “你是注定的天譴之人。”

    李長源有些迷糊，一時間出來好多自己沒聽說過的詞語，連連擺手道：

    “等等，你說的我有些迷糊……”

    天道改口問道：

    “現在知道與否也無關緊要，我只要你一個回答，去往仙界之后，子世界將會關閉，我的意志將會徹底消失，成為你力量的一部分，而你也將去往仙界，去往更高的位面。

    屆時，人仙兩隔，你將永遠無法回到這里。你，

    是否接受？”

    “這里？長仙大陸會消失？什么意思？”

    天道提醒：

    “此子世界不過是個黑匣，是仙人養的一盅蠱，你成就其中之王，剩余的生靈，也就沒有了繼續存在的價值，他們都將成為你的養分，我也將成為你的養分，以扶持你走向更高更遠的位置。”

    李長源目光冷冽起來，頗有幾分怨怒：

    “我拒絕。”

    “那你也將在十萬年之后，坐化于這黑匣之中。子世界中的時間流速與外界不同，黑匣里的十萬年光陰，對外界來講，只是百年而已。”

    “那些仙人養蠱又是為了什么？”

    “取樂。”

    天道毫不避諱的直言道。

    頓時，李長源心中無名怒火騰起，只想知道是哪個仙人這般惡心，專門做出這種喪心之事。李長源恨不能將那扭曲的仙人的頭給擰下來。

    天道奉勸著：

    “我明白你的心情，但理性而言，黑匣里沒有再多一份的資源成就第二個飄渺境，你是要靜存黑匣中，十萬年目睹凡人生老病死，還是去往仙界，顛覆自己的命運？”

    “我就問你一句話。”

    李長源臉色陰沉，盡量控制著自己的情緒，極為理智地說道：

    “你對仙人是什么看法？”

    “我只是一份力量，誕生且擁有了短暫的意志，但你一定要我說，我覺得，自私的欲望都是可怕的，理應被抹除，理應被控制，無法控制，就應當消滅。”

    “很簡單，殺了就是，對吧？”

    “贊同。”

    李長源終于是答應了。

    “好，那……就要對這個世界說永別了。”

    那一瞬間，無數的回憶在腦海里翻涌，張文亮、方芊、黃天、良平、關青鴻、周天保、馬圓圓、……

    那一瞬間，鏡面破裂，再回不到從前。

    腳下忽然變得清澈透亮，低頭望去，遠遠下方能隱約看見小片成影的長仙大陸。就只是在眨眼間，眼中的場景如水一般融化，藍天、大海，全部都化為了虛無。

    天道最后一句祝愿：

    “希望你能弒仙成神，終歸鴻蒙。”

    最后李長源遠遠沒有想到，這句話，成了他一生所求，簡單的渴望，讓他不問劍下生死。

    世界如影，匣子損壞，長仙大陸成了一股純粹的天地之力，世界意志消散，天道之力與子世界的力量附身在李長源周圍，片息之后，完全融入了李長源的體內。

    內視氣海，發覺修為還在，羅莎……

    ‘我還在。’

    ‘唔，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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