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孤注一擲-《大明第一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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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將士們完成了半夜的換班之后,更替下來的士兵很快便手握火繩槍而睡。
王守仁幾天下來都近乎沒有合眼休息,此時他仍舊在巡查營地,在他身側則是孫上器、劉貴以及幾名錦衣衛,這些人近乎算是他王守仁在軍中絕對的嫡系。
此時在山坡中央,牧民正在被勒令挖泥土堆成沙包,也在布置絆馬索,還有京營神機營的人在山坡之下埋設火藥。
一門門的火炮并沒有擺在前沿陣地,而是在沙土堆成的臨時防御工事之后。
“現在能用的,也就不到八十枚炮彈,能用的炮也不多了。”
炮兵營的人在跟王守仁提報過情況后,王守仁點頭。
他對于這場戰事開始之前的形勢已了然于胸。
張周給他的火炮畢竟輕便,長途跋涉帶過來,中途運送不當,加上炮手并不懂得如何保養這種輕炮,在發射之后炮身容易因為黃火藥的高熱而變形,火器的威力已經開始大打折扣。
“一次擺設五門炮,都裝填好,五門齊發,不在于能殺傷多少敵寇,重點要能把賊寇威嚇,配合騎兵將其打退!”
王守仁現在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明明手上有大殺器,奈何遠征不能帶太多的輜重,以至于在威寧海之戰后,手上能用的火器不夠用。
王守仁抬頭看了看遠處隱約可見的蒙郭勒津部的營地,問道:“前線探營的還沒回?”
一名關敬手下的校尉道:“關將軍親自去了,約莫著該回來,但或還要再等等。”
王守仁面色陰沉。
現在很可能是一場困獸猶斗的戰事,任何出去探查敵情的己方將領和士兵,都有可能會投敵或者私逃,尤其是在草原部族尚未完成合圍之前,此時想要撤走還是有機會的,無非就是往南北走一段路,直接繞過這座山,東行便可。
“將軍,從這里到晾馬臺不過一百二十里,平時晾馬臺會有大同鎮巡防的兵馬巡至,要不試著派出兵馬求援。”
邊軍的將領也在提醒王守仁。
你布置了這么多,防守看起來做得也很好,但就是你不派兵去求援這條,我們看不懂。
就算你覺得大明的援軍會來,但大明援軍總需要知道你的方向吧?就這么干等著?
王守仁道:“少一名士兵,我們便少一分勝算,周圍狄夷匯集,難道大明的將士還會不知道我們在何處?”
理由也充分,讓邊軍將領無話可說。
“天明之前,派出五百騎兵襲敵營,準備好火銃手,由馬指揮親自帶兵。馬指揮人呢?”王守仁這才想到,本該在前線陣地駐守的馬儀,現在不見蹤影。
有將領道:“馬副總兵昨夜疲累了一天,正在歇息,是否要將他叫醒?”
王守仁這才意識到,就算是馬儀這樣久經戰陣的將領,也不是鐵打的,如果按照治軍的原則,應該是馬上去把馬儀揪出來,讓其繼續巡防。
但王守仁同樣也清楚不能把人逼得太緊,既然來日一清早就要派馬儀去襲擊敵營,如今已過了子夜,也是該讓馬儀先睡一覺。
……
……
王守仁穿過士兵露宿的場所時,士兵們睡得都很死。
甚至有人踩了他們的身體,他們也都沒什么反應,要不是有隱約的鼾聲傳來,會以為這些士兵都是死人。
這也讓王守仁感受到了戰爭的殘酷,也感受到接連多日行軍對于這些邊軍將士的煎熬,這些士兵雖然看起來大多都是宣府邊軍的精銳,但其實過去數年根本沒有經歷過任何像樣的戰事,更別說是這種經歷長途跋涉后的奔襲戰,也更別說是眼前這種遭遇困窘之下的絕地反彈。
“難道是我太過于注重紙上談兵了嗎?”
王守仁到了自己的臨時指揮所,也就是用木柵欄圍成勉強有一塊雨布遮住的小空地,回頭嘆一聲。
孫上器道:“王主事不必妄自菲薄,您是卑職所見過……僅次于張先生,最英勇無畏的主帥。”
王守仁聽了這話,臉上并不生著惱,反而是想笑。
篝火映照中,他的臉色難得稍微輕松了一下,也是他多日里第一次感受到一股與人交談時的平和。
最英勇無畏,還要僅次于張周……聽起來像罵人,但又明白孫上器作為錦衣衛千戶,其實就是張周身邊的扈從,此人本就是個百戶,是靠張周給提拔上來當正千戶的,自然是站在張周那邊的……不說自己的老板最英勇,難道說他這個臨時的同一戰壕的戰友?
“此戰也不知結果如何,也不知是否還能共事。”
王守仁如今還算是微末出身,不過是個新科進士,所有的威望近乎都來自于張周的強行賜予,所以他在跟他并肩作戰的孫上器面前,也沒什么架子。
孫上器咧嘴一笑,露出牙齒道:“不敢奢求還有機會,但若還有機會為王先生效勞的話,一定效死命。”
“先生之名,當不起。”王守仁感受到孫上器稱呼的變化,似乎也感受到孫上器發自心底對他的尊重。
這是患難與共所產生惺惺相惜之感。
自己不是孫上器的老板,甚至孫上器還是來幫他的,但他卻跟孫上器之間有了患難與共的同袍情義。
孫上器道:“王先生客氣了,您這幾日的指揮若定,讓卑職大開眼界,或將來定可成為大明之名將,光這一戰,您的威名便不亞于威寧侯。卑職以后恐怕是沒有機會在您身邊效命。”
“孫千戶,你抬舉我了,都是為朝廷效命,這一切都是……張制臺的安排。”
王守仁多少還是有些失落的。
整場戰事,他也算是盡全力了,但一切都是按照張周的計劃在走。
現在南下遇挫,還要等張周的援軍才能死里逃生,他甚至都不覺得自己有資格去跟張周搶首功。
再說……就算是他自己搶,誰又會認同呢?皇帝會覺得,這一切都是他一個名不見經傳,甚至還要臨時委命為工部主事的初出茅廬的小子為首功?
隨即王守仁便見到劉貴正在那拄著自己的佩刀打瞌睡,點頭贊許道:“你也很好。”
劉貴一怔。
這是在說我?
我就是個跟著軍隊出來打醬油的,雖然我是錦衣衛,但以前連刀都沒拔過,戰場上總是躲在后面,哪里有危險……我一定不會出現在哪里,甚至在威寧海一戰我都是在后面看守戰俘的,這位少帥居然覺得我也很好?
孫上器笑道:“劉百戶,這是王先生對你的欣賞,你年紀輕輕,就能得到張先生和王先生兩位大才之人的欣賞,你將來前途無量。”
“多謝賞識,我……卑職……盡力而為。”
劉貴雖然顯得很精明,但關鍵時候總是有點腦子不夠用,就好像當初能被張周坑十文錢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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