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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十二午后。

    偏頭關(guān)關(guān)城之外，大批的車隊正在緩緩向東而行，護送的人馬也隨著車流在行進。

    王越調(diào)動騎兵，有序護送車駕離開，到處仍舊可見飛騎，將消息傳遞過來。

    “……王軍門，韃靼已北撤六十里，估計近來不會再南犯。”

    就在王越抬頭看著關(guān)城時，夜不收的校尉過來跟他奏報。

    王越瞇起眼道：“不會南犯？用不了兩天，就會再殺過來，下次可能連攻城的輜重都會帶來，關(guān)口必有一戰(zhàn)?！?

    此時武平伯陳勛出現(xiàn)在王越身側(cè)，恭敬行禮道：“王帥，該調(diào)的都已經(jīng)調(diào)集完畢，騎兵按照您的吩咐，調(diào)三千輕騎可做殿后。”

    “嗯?！?

    王越點頭，“城內(nèi)的布置，都完善了嗎？”

    陳勛道：“都已完備。不過若這般撤走的話，韃靼再從豁口來，估摸兩日就就能將偏關(guān)內(nèi)的防御土堡摧毀，城樓和城墻也會損失大片?！?

    “損失？有點也好。”王越笑道，“不給韃靼人一點甜頭，他們怎會輕易出洞？把帶不走的火炮、輜重，都掛在城頭上，讓韃靼的哨騎遠遠就能看到，城內(nèi)的糧草也多給他們留一些……”

    陳勛聽了皺眉道：“能帶走也不帶走？”

    王越道：“這是要請君入甕，如果連這點東西都舍不得，還請什么？直接草草了事便是！另外后續(xù)運糧草輜重的車隊，如果遇到韃靼來襲，直接丟了不管，輕兵往大同府方向走，路上丟多少是多少?！?

    “是！”

    陳勛算是聽出來。

    王越這是在故意跟韃靼人示弱，讓韃靼人覺得明朝軍隊這是忌憚于其實力，丟下關(guān)口倉皇內(nèi)撤。

    陳勛臨去傳令之前，也抬頭看了看城關(guān)，面帶不忍之色道：“這么一座雄關(guān)，若丟給了韃靼人，回頭再修，只怕要耗費太多帑幣?！?

    王越瞪他一眼。

    仗還沒打呢，就開始為朝廷心疼銀子？

    我王威寧這輩子很可能是最后建功立業(yè)的機會，別說是一座城關(guān)，就算是再大的代價，我也舍得放棄。

    “那不是你應(yīng)該擔(dān)心的。建功立業(yè)，如果還要畏首畏尾，能有什么出息？大明的邊軍將士，若都這么怕事，干脆回去種地！”王越大概是覺得自己語氣重了，畢竟對方好歹也是伯爵，而他這輩子就想拿個伯爵的爵位，以后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放心，韃靼人只有一晚，做不了太多事。留的東西多，他們就只顧著去搶掠，這城進去容易，出來難！最后這城墻土堡是被誰毀的，還說不定呢！”

    陳勛一怔，問道：“王帥您的意思是？”

    “哼！”王越語氣中帶著一股破罐子破摔的蠻橫，“韃子占據(jù)土城，我不過帶個幾千騎兵殺回來，若是不把城墻炸開，怎么掩殺進去？這種事就不用你操心了！還有那個平江伯，他不是已多番請示要帶兵去榆林衛(wèi)？要走早點走，我不攔著！這里已經(jīng)不需要他！”

    陳勛聽了心里很不是個滋味。

    但他還是很認真提醒道：“王帥，韃靼人若擁眾而入關(guān)口，少說有上萬兵馬……您只帶三千騎兵……”

    王越又瞪他一眼：“不勞你費心！護送好內(nèi)撤的軍民，記住，城塞之外任何時候有交兵，都不可戀戰(zhàn)，找就近的縣城和衛(wèi)所庇護，別指望會有兵馬馳援。剩下的……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

    ……

    當(dāng)天入夜之前，偏頭關(guān)的守軍便從明面上全都撤出。

    而這里的戰(zhàn)報，其實在上午已發(fā)出，則以飛馬傳信到京師，卻是到二月十三入夜之后，傳驛的文書才走完這一千多里路。

    朱祐樘本已在乾清宮準(zhǔn)備就寢，聽說有西北的緊急戰(zhàn)報，急忙傳令馬文升和劉健到乾清宮來見。

    “……兩位，朕已看過王越的上奏，他的意思，是要先撤出偏頭關(guān)，等韃靼人進關(guān)口之后，再行決戰(zhàn)！”

    朱祐樘臉色很陰沉。

    因為皇帝也覺得，王越為了得軍功，有點不惜血本。

    伱本來守在關(guān)城里，同樣可以打仗，或者是開一道口子讓韃靼人殺進去，然后再關(guān)門放狗。

    你倒好。

    直接把偏頭關(guān)給讓出去，等韃靼人殺進去之后，你再掩殺回來……虧你想得出來。

    就算你贏了，修關(guān)口不要錢的？

    馬文升道：“陛下，此舉甚為冒險，即便戰(zhàn)術(shù)得當(dāng)，如何確保在攻守之勢調(diào)轉(zhuǎn)之下，仍舊可取勝？臣實在理解不了王威寧此舉是何意?！?

    從馬文升的軍事經(jīng)驗來看，王越這不是在正常打仗。

    簡直是在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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