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白三爺縱馬就往頭道溝劉四爺?shù)募依锉既ァ?

    在寒蔥嶺南側(cè)不到二十里，就是頭道溝劉四爺?shù)募伊恕Ｇ拔恼f過，這位靠收購皮貨和山林土特產(chǎn)的劉四爺，那可真的不是一般的山把式，他一家哥兒四個，他是老幺，長得是白白凈凈，穿戴闊措。打小的時候就沒有干過農(nóng)活，再加上還上過幾年私塾，識文斷字能說會道。憑借著自己這些個本事，在七鄉(xiāng)八鎮(zhèn)混的是風(fēng)聲水起。長年是走鄉(xiāng)串鎮(zhèn)，收皮貨倒騰山林特產(chǎn)，結(jié)交權(quán)貴很多。因此上，各村屯堡子里有個大事小情，少不了請他來張羅操辦，久而久之劉四爺就成了劉鐵嘴子了！

    這幾日閑在家中無事，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喝茶納涼，小茶桌上擺著水果和瓜子，悠閑的晃著腦袋哼哼著二人轉(zhuǎn)，

    ……一頂啊！小轎啊！呼呀嗎呼訕訕吶！哪哎嗨嗨吆哇！哎嗨吆哇！哎嗨吆哇！砍柴的樵夫啊！做了官吶！

    “吆喝！劉四爺好清閑吶？”白三爺來到院子的外面栓馬進(jìn)院。“哎呀呀！這是那陣風(fēng)兒把白三爺您給吹來了！快快請坐！請坐！”劉四爺正在得意的哼著，見有客來到，忙上前招呼道。二人落座，劉四爺為白三爺把盞斟茶，遞與白三爺。白三爺接過茶杯，掀開茶碗的蓋子，搖了搖，輕輕的抿了一口，閉上眼睛搖一搖頭道:“劉四爺，不愧是風(fēng)雅之人吶！三哥我是望塵莫及啊！”劉四爺放下茶杯笑著回道:“哪里的話，四弟哪里敢與三爺相比啊！你們白家，家大業(yè)大，拔一根汗毛都比我的腰粗啊！沒事消遣！就是消遣！”二人客套著，各自揣摩著下面要說些什么？

    雙方扯了會兒閑篇兒，劉四爺就問道:“三爺您是個大忙人兒，這大老遠(yuǎn)的風(fēng)風(fēng)火火趕來不是陪著我嘮家常的吧？有事您吩咐，只要是四弟我能辦到的，絕不含糊！”

    白三爺，沖著劉四爺詭譎的笑笑，又滋嘍一口茶后，歪著腦袋說道:“唉我說四弟，那嶺后新來的馬家你知道吧？”劉四爺故作驚楞的說道:“不了解啊！只聽說根基很硬，買賣很大，場面上沒人知道究竟。怎么了？有和白家過不去的地方嗎？”白三爺笑了一下言道:“正面的沖突倒是沒有，可是他這一來，頂了白家的勢頭，破了嶺后的風(fēng)水，把我們那里之前的行市都給攪亂了，我們家大爺二爺你也知道，就是一扁擔(dān)壓不出個屁的主，情愿受那份窩囊氣，可是三哥我咽不下這口氣啊！三哥我這次給你帶來兩桶油，賣個大臉求您幫我拿個主意，若是能把馬家搬倒嘍！三哥我少不了你的好處。聽說你和那牛馬行沙家，交情過密，打點(diǎn)的錢我?guī)砹耍涂此牡苣氖侄瘟耍　?

    劉四爺聽罷，眨巴著眼睛，心里在想，這白老三今兒果然是貓頭鷹進(jìn)宅無事不來呀？那馬家與我往日無仇近日無怨，就憑你白老三兩桶油，我犯不上去得罪馬家，我劉四爺走南闖北，處處需要網(wǎng)絡(luò)人脈，哪能為我自己日后的生意修了一堵高墻啊！但是既然求到我劉四爺?shù)母皟海羰菗芰税桌先拿孀樱际窃诮匣斓模膊缓每础２环亮魝€順?biāo)饲椋u個人情搪個橋吧！

    “這樣吧！三哥！我的好處您就不用客氣了，為了哥兒們的事，我劉四可以兩肋插刀，我把人情賣給您，從中搭橋，人家的人情您可不能差，至于成葫蘆癟葫蘆，我可是管種不管收啊！只求到時候您白三爺不要破了咱們的交情，拆了我的臺子。”劉四爺這么一說，白三爺立即欠身上前舉起茶杯，:“那是一定！成也好，砸了也罷，不會忘記了四弟你的功勞。錢財(cái)身外之物，錢是王八蛋，沒了再去賺嘛！哈哈！哈哈哈！”

    劉四爺也附和著笑了笑又道:“那好！既然白三爺有這個心理準(zhǔn)備，就想做成這件事兒，那咱們選日子不如撞日子，今兒個就走，拜佛您得拜真佛！現(xiàn)在走，傍黑兒準(zhǔn)到，我叫您見到沙五爺，喝完了酒，再去聽聽小白鞋的《馬前潑水》呀！走著！”

    二人說罷，收拾好物件兒。劉四爺也牽過自己的黃膘馬，搬鞍認(rèn)蹬，馬鞭一揮出院門，操近路，只聽得馬蹄聲，咯！噔！噔！噔！往牛馬行飛奔而去！

    寒蔥嶺后的馬家，是哥兒三個開的買賣，主營燒炭，在寒蔥嶺采伐木料，毛料運(yùn)走，成品的木材制作家具。邊角余料燒制木炭，采伐后的林地種植人參和貝母。馬家三代為官，馬老太爺生前在奉天做過兵馬司副統(tǒng)領(lǐng)，留下兩個兒子，一個在云南做官，一個留在奉天專門為朝廷做供需事務(wù)。這第三代上有三個兒子，老大馬馳野在奉天，老二在梅河口，老三被派到吉林開發(fā)人參基地來到寒蔥嶺。

    從寒蔥嶺東西選場到燒炭，起堡子種參，幾年光景下來，就有一百多號長工。家里是高墻大院，光是家丁和護(hù)廠隊(duì)就有二三十人槍。因?yàn)殛P(guān)東胡匪甚多，所有來此做大生意的主兒，都有自己的武裝。要不然想在這地方做買賣，那你是想都不敢想。

    但是說起來，這馬家做的買賣真是大手筆，用工合理，給錢大方。從不克扣勞工，吃用也都管飽，就是有那過路行乞之人也不慢待，吃飽喝得兒還送給盤纏。所以，長工守衛(wèi)也都盡心竭力，遠(yuǎn)比在白家強(qiáng)上十倍。大家都稱呼這大老板是馬善人。

    沙家皮貨行，在牛馬行眾多鋪面上看，那是絕對壓倒一切的一流。從三道碼頭起，到清真寺臨江門這一帶，一提起沙家，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啊！沙家祖上是隨著努爾哈赤進(jìn)關(guān)打天下的功臣。三四輩子為官，到后來光緒年間，因?yàn)橛腥藚⑴c變法新政失敗了，被貶至吉林尼什哈當(dāng)差。中途得了個為朝廷辦藥品和收購皮張的買賣，雖然說，不如當(dāng)初做官那么顯赫，但是也落得個悠閑快活不是？

    沙家，到這一輩上，有哥兒五個，老大在北京，負(fù)責(zé)和王公貴胄們接應(yīng)差事，有應(yīng)酬大事小情，隨時布置給在奉天的老二和梅河口的老三哈爾濱的老四，以及留守在牛馬行的沙老五。各個分行就按著老大的單子進(jìn)行采購，從中漁利發(fā)財(cái)。只有盈利賺錢，沒有任何的閃失。沙老五，手下門徒很多，門路也很廣。像劉四爺這樣的下家有好幾百人，但是能和他直接說上話，算得上有交情的還真是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