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說著,趙成已經走到了屋門口,武鮒替他撩開了棉布門簾,躬身送趙成邁出大門,而后武甲跟在趙成身后,嘴不停的嘮叨:“少主這個疑問……我聽說晉國許多將領都向家主質詢過了,但家主回答:我晉國人的每一滴血都很寶貴!如果要攻陷郢都,我晉國不免要流大量的血——即使我們為此流了血,難道收獲會比楚王投降后更多?所以,干脆不要流血。” 趙成踏出了房門,迎面跑過一支趙氏的隊伍,寒冬中,他們一邊跑一邊嘴里吐著白氣,呼喊著口號。在隊伍里,趙成看見了父親趙武,他跟上趙武的身影,邊跑邊問:“父親,你已經人到中年,況且你還是晉國的元帥,怎么每天早晨還要如此奔跑不息?” 趙武跑得氣喘吁吁,他穿得很單薄,額頭上冒著白汗,嘴里斷斷續續的回答:“你知道我之前遭遇的刺殺嗎?……這是一個兇險的社會,‘拼命拼命,不拼沒命’。只要你稍一疏忽,可能就會無聲無息的淹沒在人海當中。所以,不能不努力呀,不能不拼命呀,人生仿佛逆水行舟,稍一松懈,損失的豈止是生命。” 趙成低下頭來,默然不語。 父子兩人帶著一大群侍衛繞軍營跑了一圈,等他們重新跑回起點,齊策迎上了這兩人,他一邊招呼從人給趙武與趙成遞上熱毛巾,一邊隨口匯報:“東郭離帶著商隊已經抵達‘原’了,這次他帶來的商隊有數百余商家,整個商隊達到一萬多人,據說,他們沿途南下,已經將經過的驛站里,積存的糧食全部吃空,不少人都在抱怨他們‘如蝗蟲過境’!” 趙成嘆了口氣,趙武接過熱毛巾擦著汗,笑著說:“誰抱怨?驛站的人不應該抱怨,他們歷年積累的庫存都賣出去了,全部換成現金,他們掙夠了錢,還抱怨什么? 當地的官員不應該抱怨,一萬多路過的商人在當地消費,他們的消費能力要比平民百姓高得多,官員們因為他們的消費收足了交易稅,官員們為什么要抱怨? 維持沿線道路安全,并竭力護送商隊的小領主們也不應該抱怨,他們的武士因為護送商隊,不知道掙了多少銀幣,我估計領主及其武士現在已經被銀幣晃花了眼睛,他們為什么要抱怨?” 齊策嘿嘿一笑:“主上說的沒錯,這種事大家都從中獲得了好處,原本他們應該開心滿意,只是按照慣例,這些商隊如蝗蟲般過境,大家總要抱怨幾句,才顯得正常。 不過,當地人也是一邊抱怨,一邊積極的采購貨物與糧食,期望這些商人回城的時候,能夠順便繼續住宿于當地……” 趙成不滿的插嘴:“父親,這場戰爭已經動員了國內所有的青壯勞力了,怎么還要勞動我們晉國的商人?如此一來,恐怕我們國內只剩下婦女和兒童了,誰來下地耕作呢?” 趙武與齊策相互望了一眼,趙武將毛巾扔給侍從,微笑的說:“我教你一招老政客的政治手段——當國內積累的矛盾非常尖銳的時候,那么,你需要轉移一下大家的視線。這時候,發動一場對外戰爭,不失為一個最好的解決辦法。 想一想,我晉國當然遭遇了千年大旱,為了實施擴張性赤字經濟,各地領主幾乎將歷年的積蓄都拿出來,期望來應付這千年一遇的難關。 而國家穩定的基礎是什么?是中產階級,只有中等收入者,才會切實的維護政體的運轉。他們的人口基數最多,而且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且個個對預期收入表示滿意。他們對未來充滿快樂的暢想,因此最不期望生存環境向壞的方面轉變。但在這次大災當中,我們的武士與士大夫階層,都把錢袋掏空了,當政者重新填滿他們的錢袋,是他必須履行的責任。這樣才能維護國家的穩定。 那么,怎么填滿他們倒空的錢袋?唯有對外掠奪,對外戰爭——齊策,你且匯報一下我們的戰績。” 齊策雙手一背,挺起了胸膛……這么多年來,他一直沒有改變自己的穿衣習慣。當初,齊國是天下紡織中心,管仲為了發展齊國的紡織業,讓列國盡量多的消費齊國的紡織品,曾設計了一種袖子非常寬大的服裝,并引導百姓那這種服裝當作時尚。 管仲這么做,純粹是為了讓別人多消費布料。而在管仲執政的時候,齊桓公是天下霸主,所以齊國的服裝愛好就成了天底下最頂級的流行趨勢,凡是齊國人都喜歡擁有一個、能藏進一位七八歲小孩的大袖子,并且認為這種大袖子,實在太貴族了。 趙武自從上位以來,竭力推行類似胡服騎射的服裝習慣,但齊策從不為此改變,他不喜歡胡服式的箭袖、以及趙武設計的夾克衫、獵裝,就喜歡成天到晚甩著一雙大袖子。如今他雙手一背,寬大的、可以當拖把的袖子,幾乎垂到地上,而齊策卻認為自己的樣子很貴族,很瀟灑。 他昂著臉,如數家珍的盤點著:“前前后后,我們大約俘虜了十四萬楚囚。這些楚囚當中,賣得最好的是楚國左右兩廣的親兵,大約能賣三百個銅板,賣得最便宜的是老婦人,大約價值兩個銅板。目前,光發售這些俘虜,我們大約掙了百萬錢上下……” 百萬個銅板,擱在宋代也就是幾千貫而已。但春秋時代,錢貴,東西便宜。 這時代只要是金屬冶煉物,就屬于高科技產品。一般,四百個青銅錢就能制作出一把青銅劍來,所以一柄青銅劍價值也就是五百個銅板左右。 要知道,趙武的新式鑄錢計劃才推行數年,每年鑄出來的銅板也就是幾百萬枚,至于銀幣就更罕見了,而金幣在大多數人眼里,還是一種傳說中的貨幣,終生都未曾見過。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