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總是太心急-《春秋小領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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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士咧開了大嘴:“滿國都的人都知道我們家主脾氣古怪,除了韓氏,別人上門討不到一杯水酒,平常誰還會來自找無趣——敢來府上的,一定有急事府院如此大,找一圈如此麻煩,我若進去通報后再請你進來,豈不要等到明天了。”
叔孫豹點了點頭。
其實,在沒有手機、傳呼機的古代,家里院子大了,對于客人來說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光是尋找主人通報,等候主人做出接見決定,再通傳到門房,把客人請進來,這就是件很麻煩的事情,所以客人登門拜訪,一般都是需要預約的,約好了之后,客人在固定時刻登門,主人在固定地點迎候……這是一套很麻煩的程序。
正在屋內與家臣聊天的趙武聽到叔孫豹的拜訪,倒沒有露出特別驚訝的表情,他招手讓叔孫豹坐下,與家臣又閑聊了幾句,把臉轉向叔孫豹,說:“魯郤姬已經告訴我魯國的情況了,不是晉國現在不想出兵,實在是我們的新君還沒有舉行禘祀(送悼公木主入太廟的儀式),況且百姓未得休息。若非如此,我們是不敢忘記當初盟約的。”
叔孫豹本以為趙武是在處理國事,或者在處理家族事務,但仔細一看,卻把他氣樂了,這群人居然在下圍棋。
圍棋起源于石子棋,春秋時代據說已經有圍棋的游戲,但實際上還是石子棋。叔孫豹認得這種棋,據說它是趙氏發明的,用兩色的石頭做各自棋子,棋盤分為十九道——趙氏發明的這種石子棋,因為具有嚴格的規則,目前已經有閑著沒事的貴族已經開始鉆研下棋的技巧,并將之稱為“圍棋”。
這種圍棋棋子很大,每個都有棋子都有雞蛋大小,這么大的棋子,所需要的棋盤更大,在古代的加工工藝下,沒有一張桌子能夠承重如此大的棋盤,所以棋盤放在地下,趙氏家臣們分成兩伙,背著手在棋盤邊上走來走去,看起來像是討論公務問題,實際上是在各自談論著棋子的下法,等他們討論完畢,一名身材強壯的武士奉命拿起一枚棋子,放在指定的位置上……
叔孫豹感到一陣陣悲哀。晉國卿大夫已經閑得開始下棋了,魯國的存亡卻到了危急關頭。
叔孫豹有點怨氣的拱手:“因為齊國人不停在我國境內發泄著怨恨,所以我們才來鄭重地求援——敝邑的危急已經到了朝不保夕的程度,國人無不引領西望,說:‘晉國的援軍差不多該來了吧!’如果真等到貴國執事有空,恐怕就來不及了!”
趙武隨手指揮武士下了一枚棋子,淡淡的說:“國家大事,在戎在祀——我們沒有安葬悼公,沒有對國君舉行登位祭祀,無論如何是不能出兵的。”
叔孫豹怒氣勃發,他甩了甩袖子,也不說告辭的話,轉身離開了大堂。
大堂內,趙武盯著棋盤,心不在焉的說了句:“太心急了!”
也不知道趙武這句話是在說棋局,還是在說叔孫豹。大廳里沒人在意叔孫豹的怒氣,甚至沒人送一下他,叔孫豹沖出大廳,聽到身后依然傳來討論棋局的聲音,他的頭腦漸漸冷靜下來,立刻命令御戎:“去見元帥。”
馬車粼粼,重新沖入新田城,叔孫豹攜著無邊的怒火沖進元帥府,見到荀偃,什么外交辭令也不說了,直接口誦《詩經?圻父》篇章。
圻父,通“祈父”,它是一種古代官名,相當于軍中司馬,掌封畿內兵甲軍事。這首詩責被圻父為王爪牙,不盡忠職責,使百姓受困苦之憂,而無所止居。
這年代,沖人說詩經中的詞句,殺傷力果然無以倫比,荀偃聽了這話,慚愧的簡直有了投河自盡的心理,他站起身來,恭敬的向叔孫豹拱手,也沒問對方的來歷,直接回答:“偃知罪了,怎么敢不跟隨貴國執事共同為國分憂,而讓魯國到那種地步?”
叔孫豹點頭,再沒有其他的話,他轉身去找副元帥范匄,劈頭蓋臉朗誦《鴻雁》的末章(以魯國比哀鳴的鴻雁)。《詩經》的殺傷力對范匄依然有效,范匄簡直就像當年蒙古總統見到克林頓總統一樣,激動的心潮澎湃、熱淚盈眶、語不成聲,答:“有我阿匄在此,怎么敢使魯國不得安寧呢?”
叔孫豹沉默的點點頭,他走出范匄府邸,心頭像去了一塊大石頭一樣輕松,此時,他才有心情欣賞晉國新田城的景色。
幾輛戰車隆隆的擦過叔孫豹,這是荀偃的馬車,叔孫豹看不見車篷里是否坐的是荀偃本人,他愣了一下,吩咐自己的車夫跟上馬車的行跡。
不一會兒,叔孫豹聽到身后又響起隆隆的馬車,他側頭一看,發現是范匄追了上來……不,范匄顯然沒有料想到能在路上碰見叔孫豹,他招了招手,邀請叔孫豹一同上馬車,面對叔孫豹疑惑的目光,他簡短的說:“去找趙武。”
叔孫豹透過馬車車篷的縫隙,發覺荀偃也走著同樣的路線,他輕輕的點點頭。
在趙武府邸門口,范匄趕上了荀偃,正副元帥都沒有料想到在這里彼此相遇,但看到叔孫豹,大家什么都明白了。荀偃揮了揮手,解釋:“我軍出動,不能不詢問一下軍械糧草。”
范匄馬上補充:“齊國也是千乘之國,以千乘之國伐千乘之國,我們不能不慎重。”
叔孫豹點頭應是,尾隨正副元帥走進趙武的府邸。
大堂內,棋局已經進行到了終盤,家臣們明顯分成了兩撥,正在激烈討論收關之舉,此時,大廳里多了個韓起,他沒有戴帽子,光著腳在棋盤上走來走去,不停的嘟囔:“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我早知道你擅長偷襲,怎么一不留神還讓你偷襲得逞。”
范匄在棋盤邊停住腳步,感興趣的打量黑白對比形勢,荀偃毫不在意,他穿著鞋踏上棋盤,急腳踢亂了棋子,怒聲訓斥趙武:“先君去世了,新君登位,我忙的一天睡不了一兩個時辰,你卻悠閑的在這里下棋,國家大事都是讓你這樣的人耽誤了。”
趙武不滿的瞪了荀偃一眼,辯解:“一盤棋局影響不了國家大事,如今正是冬季,大家都在休養生息,先君的事情,由宗正管理,軍事上的事情由副帥操辦;司徒府上的事情,還有無數的小官吏負責具體事務,我何必做出一番憂國憂民的姿態,坐在那里愁眉苦臉呢?”
荀偃一把揪住韓起,責問:“魯國的危難你們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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