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明白了這一點，子硚心中不禁一陣惡寒。 晉國人霸道啊，他們想收拾自己的附屬國，又不肯承擔首先挑起戰(zhàn)爭的責任，便對齊國人極盡侮辱之能事，跟著這樣的老大，做小弟的很難啊。 不過，子硚又一衡量——如今這世界上，惡人當?shù)姥健]錯，晉國是很霸道，但這位霸主還是講規(guī)矩的，只要你聽話、老實、乖順，在這位大哥手下混日子，要比去楚國那位蠻夷老大手下好得多。 當今世上，兩個超級大國都是那么傲慢，都是那么不講道理，在這個惡人當?shù)赖氖郎希衙竦泥崌€是選擇投入晉國陣營，日子要好過一點。 子硚正在沉思，荀偃站起身來，臉色陰沉的下令：“就到這里吧！明年開春，鄭國派人去新田‘聽成（聽取征稅額度的繳納標準）’。” 荀偃是個霸道的人，范匄是個貪婪的人。自這兩人擔任正副執(zhí)政之后，晉國召開的“聽成”大會，已經(jīng)徹底淪為政協(xié)代表大會，參加的各國無需表達自己的意見，晉國會“代表”他們表示對大會的成果熱烈擁護，然后“代表”他們說，大家都舉手表示同意，并稱贊晉國偉大光榮…… 子硚苦笑了一下，他站起身來，拱了拱手告辭。前腳踏出屋門，身后傳來荀偃的命令：“明天全軍結(jié)束休整，清晨開拔，立刻返回國內(nèi)。” 范匄聽到荀偃的命令，很驚愕，他想了想，面對荀偃的霸道，他低下了頭：“我馬上下令，明天一早準時開拔。” 就這樣，驕傲的晉國大軍丟下齊國鄭國的軍隊不理，第二天自顧自的啟程了。 好在虎牢城是一座自由大市場，鄭國與齊國的軍隊到不急著走，兩國士兵把自己的戰(zhàn)利品在市場上出售掉，而后購買了一些本國暢銷的物品，準備回國販售——這習慣是趙武帶來的，是趙武確立了虎牢城自由貿(mào)易的規(guī)則，而后趙氏士兵身體力行，并把這個習性傳染到列國士兵。 齊世子光帶著幾名親信在虎牢關(guān)閑逛，一路走一路跟晏嬰感慨：“想當初，晉文公不過是一個流浪的公子，是我們齊國接納了他。管仲的學說是我們齊國首先實行的，晉國只不過是追隨者而已，但晉國做得比我們齊國好，反而后來居上。 我聽說趙武代表趙氏重新回到晉國貴族行列的時候，家臣們相互討論，該用什么策略振興趙氏，他們最終采用的還是管仲的學說——管仲的學說是我們最先采用的，我們?nèi)缃袢詧猿植灰频牟捎霉茏拥闹螄砟睿搰撩娣e，我們不比晉國差；論人口、論文化，我們都要超過晉國，為什么我們現(xiàn)在卻要忍受晉國的侮辱。” 晏嬰拱了拱手，回答：“大子（世子、嫡長子、太子）能看到這點，臣為齊國而感到慶幸——大子剛才說‘我們?nèi)缃袢詧猿植灰频牟捎霉茏拥闹螄砟睢瑔栴}就出在這里。 管子在我們齊國太神圣了，晉國的成功反而讓我們更加神圣化了管子，結(jié)果我們對管子的策略一點不敢加以變更，結(jié)果大家都沒有注意到。而晉國采用的策略，其實已經(jīng)是趙衰加以變革的管子策略。趙氏將這種變革的精神貫徹始終，等趙武子崛起時，他拿出的管子策略，其實已經(jīng)不是原來我齊國實施的管子策略，甚至也不是趙衰當日確立的管子策略。 人常說‘常變常新’，時代變革了，具體的政策也要加以變化，以適應當下的時代——大子知道‘守株待兔’的故事嗎？同樣類似的故事還有‘刻舟求劍’。時光就像流水一樣，不停地向前奔流，我們在舟上刻痕跡，尋求丟失的寶劍，就像是堅持我們以前的‘管子傳統(tǒng)學說’，終將被時代拋棄。 而趙氏則不是這樣，他們制作《百器譜》，研究工具的革新，隨后研究新式兵車、新式弓弩、新的騎兵戰(zhàn)術(shù)、新的陣型……以及惡金（鐵制）武器等等。軍事革新技術(shù)的發(fā)展，使得晉國越發(fā)強大——它現(xiàn)在強大的令人恐懼。 此外，租庸制的實施，以及巡警法，道路法，市易法的頒布，讓晉國政治體制也在不斷革新，他們在不斷順應時代的流水，我們卻堅持傳統(tǒng)的木舟，我們是在‘刻舟求劍’啊。齊國要想強盛，必須把目光投向流水——當初晉國能‘全盤齊化’，才有了現(xiàn)在任意羞辱齊國的資格？我們?yōu)槭裁床荒堋P晉化’？是為了保持‘傳統(tǒng)的被羞辱地位’？還是為了不必要的面子？為了‘面子’，哼哼，我們現(xiàn)在的‘面子’是什么？不過是被人羞辱的面子而已？” 晏嬰這段勸解的話提前了了十多年誕生，但他的效果卻更大。因為這時大子光還沒有做到國君的位子上，剛剛被羞辱國的他更能切身感受到齊國的窘迫，而且因為他提前考慮到變革問題，對于將來的計劃更能盡早安排。 晏嬰滿意的看到大子光陷入沉思，這時，他眼角瞥見鄭國幾位卿大夫正在結(jié)伴同游，晏嬰馬上甩下大子，過去跟鄭國人寒暄：“子硚，沒想到晉國人把你們也甩下了。” 子硚明白了晉國的態(tài)度，對齊國人挑撥離間的話避之唯恐不及，他趕緊表白：“其實，我們這次出兵，幫助晉國作戰(zhàn)倒在其次，能夠正式參與虎牢城的貿(mào)易才是關(guān)鍵。我們鄭國以前都是偷偷摸摸來虎牢交易，這次隨同晉國軍隊進入虎牢，以后我們鄭國的商人，就可以在這座城市自由出入了。 說起來，虎牢城如果不是攻擊鄭國的堡壘，那對我們鄭國最有好處，畢竟這座市場最鄰近鄭國，而且別人搞不到南方諸國（包括楚國）的貨物，我們鄭國商人做的到，這樣一來，我們鄭國獲益無窮啊。” 晏嬰感覺到話不投機，他想了想，直截了當?shù)膯枺骸胺秳鴮ξ覀兏接箛S意了，我們齊國受了那么大的侮辱，鄭國一點沒有‘物傷其類’的感覺嗎？” 鄭國的子硚強笑著回答：“‘物傷其類’——齊國是大國，我們鄭國是小國，我們只能感受到魯國的悲傷。嗯，晉國今日如此保護魯國，想必他日也能維護鄭國。” 晏嬰笑了笑，拱手告辭。回到齊世子光身邊，他搖了搖頭，說：“鄭國不是我們的盟友。”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