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國君用什么還賬-《春秋小領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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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我們糧食多得倉庫里堆不下,已經開始釀酒,但酒甕也堆滿了酒窖,國君從我們這里調去部分糧食,倒給我們騰出了一些地方。”
武清低聲補充:“沒錯,師偃對借出去的糧食倒沒有抱怨。但齊策怕消息傳出去,其他的家族看到我們糧多,嫉妒與怨恨,所以他給衛城那些歸附戎人、狄人們調撥糧食,都用裝酒的木桶運輸,以隱藏真相。目前,我們在壺關倉庫里的糧食,養活那一萬多名來投靠的胡人部民一點不艱難。
主上,我認為我們的步子還能邁大一點,甲氏荒涼,我們要更多的接納各部牧民。我們的騎兵多了,戰馬多了,才能更快更好的掌控甲氏——我們現在是跟國君搶時間啊,不能不激進一點?!?
春秋時,糧食是戰略物資,禁止公開銷售,所以市場上從來沒有糧食出售。各國缺糧了,只能通過外交手段,用其他國家緊缺的物資來交換糧食,而貴族之間也一樣,比如趙武之前缺糧,就要用手中熟練的工匠與其他家族交換糧草。
現在趙氏生產的糧食多,但這些糧食不能拿來出售;而其他的家族雖然缺糧,但他們卻拿不出趙氏期待交換的緊缺物——人力。過去,趙氏只能低調的裝窮,盡量把多余的糧食儲存起來,或者釀成酒埋入酒窖,但現在,武清的建議等于一絲曙光……既然糧食能誘惑游牧部落賣身投靠,趙氏人口數大幅增長的契機就出現了。
狄人、戎人多了并不怕,春秋時代,人們對國家概念并不強烈。趙盾身上流著狄人的血脈,狄人沒有拿趙氏當外人。趙氏需要的是士兵,以及擅長培育戰馬的人才。狄人來了,簡直是瞌睡遇到枕頭。等若干年后,游牧部民徹底融入趙氏,誰能分得清華夏與夷狄?
孔夫子怎么說——夷狄入華夏,則華夏之。
“讓齊策把欠條收藏好,我對嬌嬌很有點期待,真希望盡早知道,他國君用什么還賬?”趙武想到這,滿臉的幸災樂禍:“我們的糧食要提價,要盡量吸引狄人投靠,投靠的部落民要迅速按井田制分割,按我們晉國的軍事民事編制,散布到四鄉。
戰爭還在繼續,我們要把所有的力量都用上,所以,這些狄人戎人要盡快同化:給他們教授晉國的軍事常識,教會他們晉人的戰斗方式。夠標準擔當武士的,要盡快納入觀察范圍……”
趙武把自己記憶中所有誘拐、洗腦的招式都倒了出來,等他吩咐完,又想了片刻,認為再無遺漏,便深沉地說:“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所以,動作一點要快!”
留給趙氏的時間確實不多了。這一年,墾荒筑城之風刮遍春秋列國,除了晉國在忙外,齊國也乘霸主無力東顧,出兵攻打東邊的萊國。齊國大臣晏弱初步動作是在萊國邊境修筑東陽城(今山東省臨朐縣),進一步威脅萊國。
與此同時,秦國繼續掃蕩西戎,成為戎地霸主,像模像樣第要求戎人小部落“納征”,并不約而同地在西戎一地大肆修建城池,以進一步開發戎地。
春,晉國新任國君下令大法官士弱“修范武子之法”,正式頒布實施全國。
自此,晉國法律從“習慣法”走向全面“成文法”。
范武子是前元帥“士會”的尊稱。士會在擔任元帥時,修訂與完善了趙衰趙盾制定的法律體系。故此,晉國人習慣把本國法律稱之為“武子之法”。
但即使是士會的所謂“完善”,其中的很多內容依舊是粗獷的概念性條文,可執行性上遠不及趙武依據現代法律條文所制定的《趙城律條》。故此,士弱受命在修訂“范武子”法律后,在許多地方參照了趙城律條,這使得晉國百姓在其后,習慣性地將晉國新法律稱之為“趙武子之法”,或“趙律”。
同時,楚國使臣抵達鄭國,向鄭國傳達再次侵略宋國的命令,此時的鄭國剛剛解散去年集結的軍隊,正忙于春耕。楚國再次下達的任務,令鄭國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大臣子駟認為楚國給的指命太多太重,難于負荷,請求順服晉國以得到喘息(息肩于晉)。但鄭成公態度堅決,匆匆下達了軍事集結令。
消息傳入晉國,晉國國內氣氛陡然緊張起來。
接獲鄭軍集結的消息,悼公焦急的等待著韓厥下達全國動員的命令,但等了小半個月沒有消息,他急忙趕往元帥府,親自詢問韓厥的決定。
春秋時代,國君跟臣子之間禮節上的差距并不明顯,國君前往元帥府聆聽元帥的主張,也就是平常事,何況晉國向來是執政掌握治國的權力,國君只不過是名義上的領袖而已,所以悼公穿過元帥府的時候,并沒有引來護衛士兵的誠惶誠恐,他們只是站在原地行了個禮而已。
韓厥正在里面處理公務,只聽韓厥說:“明日詢問全軍,‘有兄弟四五人皆在軍中者,可以向上司申告,我們從明天起:歸老幼,反孤疾,二人役,歸一人(即:免除老弱病殘的服役義務);凡起徒役(凡是承擔軍役的任務),不過是每家出一人而已……”
悼公聽到這里,轉身就走,護衛悼公的公族大夫荀會詫異的問:“君上,怎么你到了門口也不進去(過其門而不入)?”
悼公笑瞇瞇的回答:“鄭國人又挑起了戰爭,我原本擔心今年我們要窮于應付了,但現在執政都開始淘汰病弱士卒,我還有什么可擔心的?”
荀會點頭稱是,悼公又走了幾步,聽到元帥府響起了趙武的聲音,他又停下腳步,只聽趙武在里面說:“沒錯,讓那些上不了戰場的老弱也去參戰,那是對他們的謀殺。我們現在國力疲憊,連老弱都上戰場了,這些人不僅形成不了戰斗力,光是耗費的糧食也讓我們難以承受。
如果把這些老弱都淘汰回去,每三個羨卒(預備役、輔助兵不能算‘士’)當中只留下一個,而后把裝備三個士兵的費用集結到這一名士兵身上,我們可以讓上戰場的士兵裝備更加精良,他們在戰場上的生存機會會更多……”
只聽下軍將欒黡陰陽怪氣的說:“武子侃侃而談,誰不知道你的士兵裝備精良,但我們這些在座的人,誰又有你家那么多財產?養得起數千甲士……哼哼,想當初,先君(指厲公)不過擁有八百甲士而已,你現在讓在座的都學你那樣,把士兵武裝到牙齒,我們可學不成。為啥?兩個字:沒錢!”
韓厥的聲音緊跟著響起:“武子是把自己的軍隊裝備的精良,其中有一點值得大家注意——歷年參戰,各家族私兵傷亡慘重,但打了三年仗,趙氏私兵陣亡者不過三百余人,大多數傷兵傷好后都能照常下地干農活。我想,光是這個數字就能讓各位好好思量一下:三百余人,僅僅三百余人陣亡。
這三百余人的傷亡又給武子帶來了什么,大家也知道,武子這幾年的俘獲卻不算少,若不算上三郤歸附的武士,恐怕武子這幾年收獲的戰俘,在各位當中也是最多的?!?
欒黡嘟囔了一聲:“歷次戰爭,數武子出的兵力少,當然傷亡最小了。”
韓厥緊跟著駁斥:“欒軍將,你的下軍雖然獨立攻擊了彭城,算得上一場大仗,但去年令狐頡與武子的新軍也獨立對抗了鄭軍——大家都知道,鄭君被武子追殺,狂奔了三百余里,一口氣不敢歇,這才逃脫——我還聽到消息,說鄭君回去后受了驚嚇,一直纏綿病榻。
所以,真論起來,武子新軍戰斗的艱苦并不下于欒軍將?!?
欒黡強辯:“我打的是攻城戰,趙軍佐打的是鄭國那支‘長跑軍’。”
上軍將智罌慢悠悠的說:“但新軍只有一個半師,對抗的是整個鄭國的軍隊。鄭國雖然弱小,卻也是二流強國之首,能打得二等國家宋國喘不過氣來。吾家兒婿小武,用一個半師獨立擊潰鄭軍——便是算上這場大戰的傷亡,他手下的私兵也就亡了三百余人。
為什么武子能做到這點???無他,甲堅兵利而已?!?
自己的岳父都跳出來說話了,武子的口氣更加謙和,他平平淡淡的說:“我繼續說:堅固的鎧甲再加上鋒利的兵器,使得我們的新軍可以用一個半師的力量擊潰鄭國的軍隊,傷亡卻很輕微。如果各位將手頭的老弱病殘裁減了,用裝備三個士兵的錢糧裝備一個士兵,又會怎樣——我們的士兵在戰場上會更加勇猛,更具備戰場生存能力。當然,他們的攻擊力也更猛烈。
最重要的是,一個人經過十月懷胎,呱呱墜地后,需要二十年養育才能加冠、成人。但并不是每一個成年人都擅長戰斗的。大自然里有花、有樹、有草,這些種類各異的植物,并不是每一個都能開花。
天道如此,人也一樣——有的人擅長紡織,有的人擅長做木匠活,有的人擅長冶煉。讓一雙靈巧的、擅長開動織布機的手,拿起刀槍更別人拼斗,那是糟蹋了他的天賦。
所以,我贊成韓伯的話:讓我們把那些不適合戰斗的人送回家去吧,讓他們選擇自己最擅長的活兒干下去,為我們創造更多的價值,讓我們只把那些擅長戰斗,擅長殺戮與狩獵的士兵留下來,讓他們作為我們的鋒利的牙齒,堅固的盾牌,保衛我們擁有的一切。
當然,為了讓他們能夠更好的戰斗,或者說的自私一點,為了讓他們盡可能長時間的為我們戰斗,我們不妨把他們武裝的更完善一點,給他們最堅固的鎧甲、最優良的兵器,讓他們在戰場上生存下來,讓他們盡可能多的殺死我們的敵人,這么做,不是對各家族也有利嗎?”
欒黡回答:“說的不錯啊,這道理聽起來很是順暢,可是連年戰爭,已經掏空了我們的家產,再讓我們武裝自己的私兵,恐怕我們掏不起那個錢——即使元帥愿意因此裁減我們出兵的數目,我們也做不到。
對我們來說,人不值錢,下命令,讓領民自備武器與糧食上陣就行,但鎧甲武器卻要花我們自己的錢,它們都很昂貴。戰斗中,這些武器還有損耗……我們實在花不起這份錢。相反,元帥無論需要我們出多少名戰士,沒問題,它不費錢的?!?
士匄的聲音幽幽響起:“元帥,木甲(柳條甲)也算數嗎?如果木甲算數的話,那么是否‘惡金’制作的刀劍也能算數——若是這樣,我范氏私兵也能裝備的起木甲、鐵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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