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林諾走出房間, 來到靈堂。 靈堂兩邊放滿了花圈,都是十方堂曾經(jīng)的病人送的。 靈堂正中間放著原身哥哥的照片和牌位。 牌位上寫著林耀兩個大字和生卒年月日。 林復(fù)林堯跪在地上,默默的燒著紙錢。 林諾走過來。 林復(fù)林堯立刻讓給林諾一個位置。 林諾走過去, 接過紙錢也燒了起來。 現(xiàn)在原身的哥哥剛死一天, 馮麗珍傷痛欲絕,在屋里不吃不喝。 林母一病不起, 纏綿病榻。 原身也不過才二十出頭的一個姑娘,要給哥哥辦葬禮, 要管理好十方堂這么大一間醫(yī)館,也是難為她了。 林諾抬頭看著黑白照片上清秀儒雅的男人。 也不知道原身哥哥知道自己的未婚妻最后委身仇人,懷孕生子還出了回憶錄紀(jì)念和秦凌梟那偉大的愛情得到了許多人的追捧和贊美會是何種心情。 林諾燒了點(diǎn)紙錢,算是盡了心意, 叮囑兩個弟弟輪流照看火燭, 去了書房。 馮麗珍當(dāng)初離開的時候不僅僅只是拿了十方堂的槍,還拿走了十方堂的錢。 然后口口聲聲要給林耀報仇, 變成了給仇人暖床。 既然她喜歡伺候男人那就去伺候吧, 但是別拿十方堂的任何東西做他們偉大愛情的嫁衣。 林諾將錢和槍都收了起來, 藏進(jìn)了原身房間內(nèi)的暗格里,去廚房下了面給兩個弟弟送過去, 又去了林母的房間。 林母躺在病床上,臉色極其蒼白。 她看了看林諾手里熱騰騰的雞蛋面,搖了搖頭,“我吃不下, 你們吃吧?!? “娘, 人是鐵飯是鋼,沒了哥哥,你還有我和阿復(fù)阿堯啊, 再說了……” 林諾長長的睫毛垂下,“哥如果九泉之下有靈也不會想看到你為他傷了身子?!? 一說起林耀,林母眼淚又落了下來,“你哥那么好的人,我的阿耀他一輩子沒做過一件壞事,他那么乖,災(zāi)年救災(zāi)民,亂世救亡民,還分文不取幫忙救治傷兵,怎么就沒落個好下場?!? 林母抹著眼淚,“老天爺沒個公道,這世道,好人不償命,那惡徒卻榮華富貴,逍遙法外?!? “娘。” 林諾拿出手帕扶著林母,給她擦眼淚,“娘,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那秦凌梟一定會有報應(yīng)的?!? “說得輕巧,哪來的報應(yīng)?” 林母對這個世道,對國民政府失望透了,這些人,跟秦凌梟勾結(jié)在一起,開賭場設(shè)妓館,販賣鴉片,走私軍火,無惡不作。 她們一群平頭老百姓即便再痛再苦再不滿,又能把這些達(dá)官顯貴,高級督軍怎么樣? 要真是去政府門口鬧了,說不定明兒個她們就讓人□□槍死在了自家院子里了。 這世道黑暗,林諾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林母,只能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這時,門口傳來馮麗珍幽怨的聲音,“娘,阿耀不會白死的,他那么好的人,老天爺不會讓他白死的?!? 說著,她仿佛下定了什么決心一般,眼神堅毅,“我也不會讓他白死?!? 林諾:“……” 這會兒表情這么悲痛而堅決,前世怎么出去沒多久就變了呢? 林諾又安慰了林母幾句,哄著她吃了幾口面,見她再也吃不下,就著林母剩下的面條吃完了。 至于馮麗珍吃不吃,不關(guān)她的事。 林諾來到靈堂,林復(fù)林堯回去休息一會兒,她來守香燭。 這香和燭火都是有講究的,停尸三天,都不能斷,斷了,這魂就無法安生。 燭火搖曳。 林諾開始復(fù)盤原身的記憶。 得益于馮麗珍當(dāng)年寫的回憶錄極其詳細(xì)的描寫了她和秦凌梟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讓她非常清楚的知道許多秦凌梟的過去和往后的布局遭遇,這些都是可以下手的地方。 別看將來馮麗珍和秦凌梟會如何相愛,至少現(xiàn)在他們還是敵對關(guān)系,馮麗珍是真的想殺了秦凌梟。 一個是殺人不眨眼的冷血畜生,一個是身負(fù)殺夫之仇的沖動女人。 兩個人之間根本就沒有任何信任可言。 尤其秦凌梟是一個疑心很重的人。 那么就讓她來給他們之間的愛情里多埋幾個雷吧。 過了一會兒,馮麗珍也來到了靈堂。 她姣好的面容毫無血色,眼神帶著濃烈的恨。 林諾將紙錢遞給他,“麗珍姐,別想了,哥哥已經(jīng)走了,活著的人更要好好的活著,才能找機(jī)會為哥哥報仇?!? 聽到報仇兩個字,馮麗珍死死抿著的唇動了,“對,報仇?!? 黃色的紙錢投入火盆中,火光攢動,映照得馮麗珍清瘦瓜子臉上的表情更加堅毅。 突然馮麗珍目光瞥到一旁長條凳子上放著的兩個吃得干干凈凈的碗,想起林諾端給林母的那一碗雞蛋面,胃部一陣抽搐。 她已經(jīng)兩天沒吃飯了。 馮麗珍咬著唇,沒說話,但是心里有種微妙的不舒服感。 阿妹給娘和阿復(fù)阿堯都端了面,卻唯獨(dú)沒有給她。 馮麗珍垂下眸子小聲問道:“那兩個碗……” 林諾看過去,長椅上安靜的擺放著兩個碗,別說湯,就是碗底都被舔得干干凈凈。 是啊。 兩天了,大家忙前忙后,還要照顧病人,招呼過來吊唁的客人,可不是又累又餓沒時間吃飯嗎? 林復(fù)林堯又只有十六七歲,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難怪吃得那么干凈。 林諾將兩個碗收起來,“看阿復(fù)阿堯兩個人,吃了碗也不知道收到廚房里洗了。” “大抵是忘了,他們這段時間也是忙得腳不沾地?!? 說完,馮麗珍抬眸期待的看著林諾,那眼神仿佛在提醒林諾忘記了什么事什么人。 “是啊?!绷种Z錯過她的視線,拿著碗朝廚房走去,壓根兒不接話茬。 林諾走了。 馮麗珍跪在地上,纖細(xì)濃密的睫毛微微顫抖,心里涌上一股委屈。 須臾,她眨了眨眼,堅定的看著牌位,“阿耀,沒關(guān)系,阿妹她一定是忙暈了頭把我忘了。” 說著,一顆清冷的淚水落下。 她哽咽道:“阿耀,你不會枉死的,我一定會為你報仇?!? 這兩天,馮麗珍因?yàn)楸瘋^度,在房間里躺著,什么事都沒有精力管。 這方方面面都是原身帶著兩個弟弟在操心。 守夜也是原身和兩個弟弟輪流守。 大家都累了。 現(xiàn)在馮麗珍既然主動出來了,那就讓馮麗珍守吧。 林諾就不摻和了。 她打了熱水回房,洗臉洗腳,躺在床上閉目回顧原身腦海中的醫(yī)學(xué)知識。 原身可是從小跟著父親哥哥給人看病的。 后來原身考上了醫(yī)科大學(xué),又跟隨西醫(yī)安德魯教授實(shí)習(xí)動刀。 原身的父親和哥哥都夸過原身天賦異稟,是少有的醫(yī)學(xué)天才。 這種中西醫(yī)都精通的天才。 林諾有點(diǎn)頭大。 她不懂醫(yī)術(shù)啊。 如今哥哥去世了,兩個弟弟資質(zhì)平庸,十方堂只能靠著原身支撐起來。 原身當(dāng)然能撐得住。 那她呢? 光憑原身腦子里的知識和身體的肌肉記憶,她敢給人看病,給人開刀? 她真的不敢。 這治病開刀動手術(shù)可不是做衣服。 做衣服,錯了,也就廢塊布。 這給人治病,治錯了,不是單單砸了十方堂招牌原身滿意度下跌的問題,那是要死人的。 頭大。 頭疼。 林諾從原身小時候開始陪在父親身邊給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看病開始一個細(xì)節(jié)也不放過的察看。 然后是原身上學(xué)堂,讀書,讀大學(xué)。 嗚嗚嗚。 好難。 有記憶有經(jīng)驗(yàn)有什么用。 她又沒有實(shí)操過。 誰一點(diǎn)實(shí)操都沒有,也沒有主治醫(yī)生在旁指導(dǎo),第一次就敢在人身上動刀啊。 林諾第一次感覺到了焦慮,三更半夜睡不著,點(diǎn)了燈,起身去書房看醫(yī)術(shù)。 人命關(guān)天啊。 老天爺保佑啊。 可千萬別在原身哥哥下葬之后就來那種重病患者。 林諾那邊在書房努力縮短自己和原身之間的差距,馮麗珍這邊在靈堂吹冷風(fēng)。 深夜深秋兩個buff疊滿的風(fēng),冷入骨髓。 馮麗珍只穿著單薄的竹青色青袍,瑟瑟發(fā)抖。 她身子蜷縮,搓著冰涼的手臂,小臉漸漸從蒼白凍成了青色。 她看了看門口,一個人都沒有。 那長長的香燒得只剩一小截了。 她從竹筐里拿了一根新的燃上,插了進(jìn)去。 她撫摸著木制的靈牌,“沒事的,阿耀,我不冷。麗珍不冷。興許是阿妹和弟弟們守兩天太累了,才把我忘了。阿耀,我再陪你一天,就一天,一天后我就去找秦凌梟報仇?!? 她眼角暈染出一片紅,“不管此去,是成功還是失敗。阿耀,我都會去地下陪你。阿耀……” 馮麗珍抱著牌位幽幽的哭著,“阿耀,我愛你,你是我這一輩子最愛最愛的人,在我心里,你不是我的未婚夫,是我的丈夫,是這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冷風(fēng)嗖嗖的刮著。 啊切。 馮麗珍打了個噴嚏,鼻尖紅紅的。 咕嚕嚕。 肚子也開始叫了起來。 胃痛如絞。 前世有原身事無巨細(xì)的照顧著十方堂的所有人,其中自然也包括馮麗珍。 那時的馮麗珍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在床上躺著,就連吃飯也是原身哄著才每次勉強(qiáng)吃了半碗就吃不下去了,馮麗珍去靈堂也就是燒燒紙錢又回去了,是一點(diǎn)累沒受著。 而現(xiàn)在,林諾沒順著她了。 沒了半碗飯菜墊肚,又在靈堂守了這么久,吹了這么久的冷風(fēng),馮麗珍實(shí)在是又累又餓扛不住了。 她來到廚房。 廚房的火早就熄了。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