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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活下來了。最后一個在腦中一閃而過時,盛于燼醒了過來。睜開眼,首先看見的是頭頂的洞壁,洞壁上垂下不少鐘乳石,這在湘州地區顯得極其罕見,看著這些鐘乳石,盛于燼莫名想起苗王墓,是在那個陰冷潮濕又殺機四伏的洞中,自己頭一次那樣接近死亡。
這是自己第二次在鬼門關走了一遭,死里逃生的感覺固然令人慶幸,可直面死亡時的感受,實在是不算美妙,至少絕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相比在死亡的邊緣徘徊,所有人都會選擇平和安定的生活。可盛于燼冥冥中有一種感覺,這是他第二次直面死亡,但絕不是最后一次。
在這一點上,他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樣的人。和江笑書一樣,永遠面臨麻煩,永遠在路上的人。
這就是所謂的
“俠”,不過盛于燼更愿意把這種行為稱之為
“閑得卵痛”。盛于燼注視頭頂洞壁,洞壁呈現出一種深黃色,或者說橘色更加合適些,看著便充滿了溫暖,也充滿了希望。
深黃色的光芒并不十分穩定,時而會閃爍一下,每當這時,那些鐘乳石的影子就會瞬間倒下去,最終歸于黑暗。
黑暗?哦,原來已經入夜了,這一覺當真睡了好久。盛于燼望向洞外的夜空,似乎是突然才察覺到似的,洞外原來是有風的,刮過整片山谷,穿過繁密的樹林,那嗚嗚的聲響,在夜里聽著實在令人不敢恭維,聽著很像狼嚎。
盛于燼突然發現,當自己想到狼嚎這一層時,那嗚嗚的聲音便頓時變得悅耳起來了,令他生出某種熟悉與熱切,胸中生出一股豪氣,恨不得縱聲長嘯。
盛于燼盯著漆黑的夜看了很久,聽著那嗚嗚風聲,若有所思。
“黑乎乎的,看得那么入迷?”洞內傳來一道清脆的的聲音,打斷了盛于燼的沉思,他有些艱難的扭過頭,只見自己正躺在一個火堆旁,這火堆便是洞壁上光影的來源,火堆對面,柳伶薇盤膝而坐,正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
“喂,問你話呢,”柳伶薇嗔道:
“從你醒過來,就一直在看外面,我還當是有什么情況呢,可看了半天,外面那么黑,什么也看不清。”盛于燼想了想,隨后道:
“外面的風聲很像狼嚎……”
“啊,狼!”他還未說完,柳伶薇便面露驚恐:
“你、你可別亂說嚇我……大師兄出去了,你不能動,我不會武功,真有狼來,我倆可就完蛋啦。”
“湘州狼很少,而且你有弩箭,不怕這些畜生。”盛于燼輕輕搖頭,隨后糾正道:
“而且,我只是說風聲很像狼嚎而已。”
“呼……嚇死我了,你干嘛這么想?”
“不知道,但我覺得很熟悉……”
“你是荒狼人嘛,荒狼荒狼,當然熟悉啦。”
“可惜我什么都想不起來。”
“那就別想了,”柳伶薇說著起身,然后走過來,將盛于燼輕輕攙扶起來,靠在了背后的大石上:
“我有話問你。”盛于燼這時終于明白自己為何在昏迷時,四肢軀干的知覺會逐漸恢復,但又熱得不行了——自己從頭頸往下,被繃帶棉花纏得嚴嚴實實,尤其丹田處最重的那處傷,裹得尤其的厚,足有寸余高。
我這幅模樣,倒像個大蠶蛹……不過,柳伶薇包扎的水平,比先前總算是好上太多了。
盛于燼這樣想著,不由得的搖搖頭,隨后他道:
“你想知道什么?”此言一出,本來甚為健談的柳伶薇卻突然沉默了,她盯著盛于燼,眼眶不由得紅了,良久后,她才輕聲道:
“你遭遇了什么?”盛于燼點點頭:
“哦,在芷江你和你師兄走之后,在龍津橋上,我們遇見小魚姑娘跳河,江笑書跳下去救……”
“先不說這個。”柳伶薇打斷他,隨后輕輕伸手握住盛于燼纏滿繃帶的手掌:
“我是說這些傷。”數十斤重的沙袋、擊打肋骨的小錘、剔骨的鐵刷、燒紅的鐵夾板……這些東西在盛于燼腦中一閃而過,如同跑馬燈一般,每一樣東西出現的時間都極短,可偏偏又清晰無比,仿佛是方才發生的一樣。
他說道:
“被抓了。”柳伶薇咬住下唇,目光低垂:
“然后呢?”盛于燼搖頭:
“沒有了。”柳伶薇一呆:
“什么?”盛于燼想了想,隨后道:
“嗯,漏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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