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這樣，呂勝男嘆了口氣，說道：“那晚發(fā)生了太多的事，直到現(xiàn)在我都還歷歷在目。剛接到任務要掃地下賭場時，我們并沒怎么當回事?？僧斘腋鷱垈惣侔缜閭H，偽裝成賭客先進入場子摸情況的時候，還是讓我有些吃驚。賭場就在農貿市場內二樓的一個大倉庫里，我和張倫是七點左右進去的。那時的農貿市場還人聲鼎沸，而偌大的倉庫里也已經(jīng)座無虛席。近百號賭客圍坐在不同的賭桌前，麻將、撲克、骰子這些倒沒什么稀奇，沒想到的是連牌九都有。這些年的清掃，地下賭場早已銷聲匿跡，就算偶爾出現(xiàn)也不過就是窮巷陋室、門可羅雀，實在沒想到這次的規(guī)模會這么大。”

    “我和張倫大致摸清楚了賭場的情況，便按照事先約定向外發(fā)了信號。原安銘帶著其他人沖進來的時候，我和張倫已經(jīng)堵住了后門。開設賭場和賭博也不是什么重罪，意識到無路可逃，一般情況下，涉賭人員都不會反抗。里面的一百多人也是如此，全都乖乖蹲在原地，等待著我們的處理?！眳蝿倌袊@了口氣，又道：“本以為這次行動很快就能順利畫上句號，可讓人沒想到的是中途出了些意外。由于我們搜索得過于仔細，在一個房間的柜子里發(fā)現(xiàn)了暗格，打開一看，里面居然裝滿了冰毒?！?

    “你們這運氣真不知是該說好還是不好。”韓宇只能苦笑。

    呂勝男苦笑了笑，說道：“本來只不過是輕松的抓賭，誰能想到會演變成危險的掃毒。冰毒出現(xiàn)的那一刻，蹲在房里一直老老實實的四條漢子突然像瘋了一樣，順手掄起身旁的家伙砸向民警，然后直接砸開窗戶，毫不猶豫的跳了下去?！?

    “那么多冰毒，不瘋可就連命都沒了?！表n宇皺了皺眉頭，又道：“挺狠，是塊硬骨頭?！?

    “嗯，確實是硬骨頭?！眳蝿倌杏贮c了點，說道：“抓他們可著實費了不少功夫，要不是張倫和李浩不要命的跟著跳了下去，能不能抓得到還是個未知數(shù)。當然，他倆也因此掛了彩?！彼龂@了口氣，又道：“值得慶幸的是，窗外是條又臟又臭的窄巷，沒有任何行人會走這里。如果是在農貿市場內，這事可就大了?！?

    “有種，是兩條漢子?！表n宇由衷的說道。

    “就算是吧！但我覺得這是蠻干，不負責任的蠻干?！眳蝿倌袩o奈地搖了搖頭，又道：“亂了近一個小時，才把那四人全都抓了回來，張倫和李浩也被送進了醫(yī)院。當晚涉賭的人太多，為了避免再搞出什么幺蛾子，原安銘通知隊里待命的弟兄們支援，把所有涉賭人員全都押了回去。而他自己則留了下來，帶著偵查中隊的兩個弟兄，還有我和小凱繼續(xù)搜查。有了剛才的發(fā)現(xiàn)，我們不敢大意，搜得更加仔細，但再也沒找到什么有價值的東西。就在我們準備休息一會兒就撤回去的時候，原安銘接了個電話?！彼裏o奈地搖了搖頭，又道：“電話是大隊值班室打來的，說接到指揮中心指令，有人聽到德勝街22號傳出槍聲，已經(jīng)通知派出所過去了，讓刑偵大隊也立即派人趕赴現(xiàn)場。電話還沒講完，他就心急火燎地沖了出去，我們四人見狀，也連忙跟在他身后沖出了賭場。”

    韓宇眉頭緊鎖，聽得十分仔細。

    呂勝男繼續(xù)說道：“現(xiàn)場離我們就三百多米，一分鐘后，我們已經(jīng)站在了德勝街22號門前。那道古樸的木門虛掩著，原安銘示意我們在門外接應，自己則掏出手槍，上膛，小心翼翼地推開門走了進去。見他如此緊張，我們也不敢大意，兩個偵查中隊的弟兄連忙掏出了槍，我和小凱只能就近找了兩根棒子握在手里。過了好一會兒，里面依然毫無動靜，我們怕他一個人出事，便很是小心的摸了進去。沿著那條鵝卵石鋪設的小道，經(jīng)過那個院子，我們來到正房，一眼就看到了原安銘。他就站在鄭毅出事那個房間的門口，一只手拿著槍，另一只手里握著手機。整個人斜倚在門框上，似乎已經(jīng)沒了力氣?！?

    “聽到我們靠近的聲音，我見他抬手擦了擦臉，還刻意避開了我們的目光，聲音也有些異樣，不用說，肯定是剛剛才哭過。他說鄭毅已經(jīng)死了，讓我立馬組織人手勘查現(xiàn)場，說完便帶著偵查中隊的兩個弟兄退了出去。聽到這種噩耗，我簡直不敢相信，腦袋嗡的一下就懵了。其他幾人也都站在了原地楞了好一會兒，相信他們都跟我是一樣的反應?！眳蝿倌猩钌畹膰@了口氣，又道：“我跟小凱來到書房門前，探頭往里一看，只見鄭毅渾身是血，仰躺在書桌前的椅子上，都驚得呆住了。雖然我實在是看不慣他的所作所為，但畢竟也算同事一場，更是我的上級，親眼看著他倒在血泊里，心情真的很沉重。”

    見韓宇眼中再次流下淚來，呂勝男剛想說點什么來安慰，他卻擺了擺手，強忍著說道：“我沒事，接著說下去。”

    呂勝男只能點了點頭，說道：“我和小凱好一會兒才冷靜了下來。我連忙通知隊里的其他弟兄過來幫忙，小凱則從相機包里掏出備用的鞋套、口罩和頭罩戴上，端起相機開始了系統(tǒng)的拍照?！?

    “系統(tǒng)的拍照？”韓宇一臉的驚訝，又道：“那怎么會只有這三張?！?

    “你別急，等我說完你就明白了?！眳蝿倌袥_他擺了擺手，又繼續(xù)說道：“我和小凱是從賭場直接過來的，除了每人身上背著的一臺相機，沒有攜帶任何勘查設備。分管刑偵的副局長死于非命，這可絕不是小事。我當時也有些慌亂，一時不知該從何下手，只隱隱意識到這現(xiàn)場絕不能有一點閃失。在隊里其他弟兄帶著勘查工具趕到之前，手里唯一能用的就是相機。減少現(xiàn)場勘查紕漏的一個有效方法便是多拍一些現(xiàn)場照片，見小凱已經(jīng)在忙碌，我便也戴上鞋套、口罩和頭罩，拿出另一臺相機開始拍照。”她手指著電腦屏幕，又道：“你見到的這三張照片就是我拍的。第三張是整個書房內的概貌，拍完這張之后我就來到了書桌旁，面前躺著的，就是鄭毅的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