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宇繼續(xù)說道：“雖然這只是一起街頭械斗引起的命案，死的人也是個垃圾，但涉及到槍殺，德城警方非常重視，組織了大批警力調查和搜捕，最終卻還是一無所獲。不過，這案子當事人和圍觀群眾都不少，德城警方很快就獲取了三人的體貌特征。其中兩人個子很高，一壯一瘦......”

    呂勝男忍不住插嘴說道：“這兩人一直勾結在一起，看來身上背著的案子不少。”

    韓宇搖了搖頭，說道：“不是兩個，而是三個。”

    “那個最先被圍毆的人也是？”呂勝男有些吃驚。

    韓宇點了點頭，說道：“根據(jù)旁證描述，三人都是山南省口音，卻各有區(qū)別，應該來自不同的地區(qū)。那瘦高個瓜子臉，長得還挺帥氣。那壯漢國字臉，相貌平平，但從左嘴角延伸到左耳下有一道傷疤，如同一條蜈蚣爬在他的臉上，極其扎眼，這是他最明顯的特征。而最先被那群地痞圍毆的人特征也很明顯，露在衣服外的皮膚有很多大塊的白斑。”

    “這是白癜風。”呂勝男說道。

    韓宇又點了點頭，說道：“很多旁觀群眾都能證實，當晚那個瘦高個手中握著一支手槍，而另外兩人手中只有砍刀。之前那起搶劫現(xiàn)金的案子雖然沒法確定搶劫時的細節(jié)，但金店被搶這起案子卻也是這個瘦高個開的槍，足以說明，這個團伙只有他一人持槍。”

    “既然槍案能通過彈頭和彈殼上的痕跡進行串并，那當時搶劫取款人的案子不就應該能通過德城殺人案確定嫌疑人體貌特征，并以此特征通緝抓捕么？怎么會毫無進展的拖了那么久，導致更加嚴重的案子發(fā)生？”呂勝男沉吟了片刻，又微微點了點頭，說道：“我明白了。”

    “明白了什么？”韓宇剛要解釋，聽到這話反而有些不解。

    “槍彈痕跡的檢驗鑒定非常困難，當時的參案人員沒本事鑒定，直到你來負責金店的案子才確定了，對吧！”呂勝男似笑非笑地看著韓宇。

    “額......你也太看得起我了。”韓宇抓了抓后腦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又道：“那案子可是省廳派了專案組下去的，我這種半灌水在省廳那些專家和高手面前毛都不算。”

    “你也別妄自菲薄，康城地處邊境，大案頻發(fā)，向省廳求援的時候并不少。我接觸過很多，高手確實有，但也是鳳毛麟角的存在。”呂勝男看著他，認真說道：“在我看來，你就算去到廳里，也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就比如陳志遠的案子，換做從前，那就必然得向省廳求助。但因為有了你，一切都迎刃而解。”

    韓宇有些尷尬，勉強笑了笑，說道：“燒烤攤那起案子，地處德城繁華熱鬧的夜市，當晚圍觀的人太多，彈頭一直沒找到。案發(fā)后兩年，一個剛參加工作沒多久的新警才帶著自己的侄子上交了那枚彈殼。他侄子是個十來歲的小男孩，當晚跟著父母去燒烤，撿到彈殼之后藏了起來。”他無奈的笑了笑，又道：“為了找到這枚彈殼，德城警方下了血本，全城挨家挨戶的查問不算，還幾乎將那條街的每個角落都翻了幾十遍，卻沒想到栽在一個十歲的小男孩手上，說起來真是諷刺。要不是那小男孩見自己舅舅當了警察，拿出彈殼來炫耀，警方可能永遠也找不到。”他無奈的搖了搖頭，又道：“三案串并，確定了嫌疑人的體貌特征，以此組織了大批警力設卡、清查、搜捕，最終才在明城一個城中村內將三名嫌疑人全部抓獲。而抓捕時，我們的民警有四人受傷，要不是這三名嫌疑人手下留情，估計這四人就掛了。”

    “手下留情？這種窮兇極惡的人還會手下留情？”呂勝男一臉的難以置信，又道：“我沒聽錯吧？”

    “他們手中有槍，有刀，身手也不錯，拘捕時都沒往警察身上的要害招呼。”他嘆了口氣，又道：“參與抓捕的每一個警察都是這么說的，不會有錯。”

    “這三人也不算太壞。”呂勝男點了點，又道：“真懸，若是燒烤攤這枚彈殼找不到，所有案子都開不了。”

    韓宇卻搖了搖頭，說道：“其實每一起案子都很關鍵。”他沉吟了片刻，眼中露出一絲苦澀，又道：“這個團伙有極強的反偵察意識，我們曾作出過多種有關其職業(yè)歷史和興趣愛好方面的推斷，卻沒想到這三人曾是我的學長。”

    “他們曾經都是山南公安學校的學生？”呂勝男一臉的驚詫。

    韓宇點了點頭，說道：“三人都在偵查系的同一個區(qū)隊，來自山南省不同的城市，在校期間便是鐵哥們。畢業(yè)實習回到學校準備畢業(yè)論文答辯期間，三人周末外出買東西，被臨校學生出言不遜，引發(fā)口角繼而毆斗。對方十四人居然打不過他們三個，有幾人便沖進旁邊的五金店拿了幾把菜刀，被他們搶了過去，反而將對方大半人砍傷住院，三人因此被學校開除。”他嘆了口氣，又道：“不到半個月就能成為真正的警察，這事對三人的打擊非常大。特別是那個壯漢，毆斗時對方近一半人在攻擊他，身上挨了十多刀不算，臉上也被砍了一刀，從此變得人模鬼樣。”

    呂勝男一臉的唏噓，說道：“對方挑事在先，三打十四，本就是他們吃虧，不但得不到同情，還遭受如此不公平的待遇，學校這種處理決定實在欠妥。”

    “這事當年鬧得挺大，好幾個學生傷勢挺重，我才剛進學校沒幾天就聽到了各種傳言。警校本就嚴厲禁止打架，更別說持械斗毆，為了嚴正校紀，這種殺雞儆猴的做法或許也是不得已而為之。”韓宇也是一臉的無奈。

    “三打十四還占了上風，他們要不被開除，應該也是警隊里的好手。”呂勝男深深地嘆了口氣，又道：“一個不得已而為之的決定，徹底葬送了三個有為青年的一生。沒做成警察，還把他們推到了警察的對立面。”她突然一臉的惱怒，又道：“那十四個學生才應該被開除，徹底、永遠的開除。”

    “那十四個學生的事我就不得而知了。”韓宇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現(xiàn)實雖然殘酷，但自甘墮落卻也怪不了別人。敢去搶劫殺人，再大的委屈也天理難容。”

    “底線。你說的沒錯，他們越過了自己應有的底線。”呂勝男嘆了口氣，又道：“高個子的兩人負責實施搶劫，另一人負責踩點和放風，對么？”

    韓宇點了點頭，說道：“其實在買到那把槍之前，他們就已經在各地干過不少案子。盜竊、搶劫、傷人、敲詐，甚至黑吃黑，簡直是罪浪滔天。幸好，他們沒忘記自己曾穿過警服，所以才對警察留了手。”

    “一個欠妥的處理決定，讓他們迷失了自己。”呂勝男似乎有些傷感，又道：“當時換做是你，你會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