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小花費了好大勁才將付生的話聽完，知道付生的意思后，錢小花道：“付生，你放心，嬸嘴嚴著呢，嬸不想說的話就算是鬼也休想從我的口中套出去。”

    付生聽了又結(jié)結(jié)巴巴道：“嬸，我們兄妹四人，我和大妹付靜是正常人，但我小妹付晴和四弟付強卻都是傻子，小妹付晴是發(fā)高燒沒錢治燒傻的，四弟則是在七歲時經(jīng)過灣子里西邊路上的一個池塘時就突然變傻了，村里的人都說付強是被鯉魚精附身了，是不祥之兆，我們最后被趕出了村子，只能在山里搭了個小棚子安身。”

    錢小花眼瞪得老大，她望著付生老半天沒有說話。

    王為民此時心痛得要死，他想到過付生窮，但沒有想到付生家里是除了貧窮外更多的是上天強加給他們的苦難。

    王為民不敢想象付生的妹妹付靜是如何帶著她的傻妹妹和傻弟弟獨自生活在山坳里的，那該是有一顆多么堅強的心才能活下來呀。什么鯉魚附身簡直就是鬼話，難道貧窮與愚昧是一對孿生兄弟嗎。而貧窮的人還要用這些愚昧來折磨和自己一樣甚至更窮的人。

    對于付生一家活著該是多么艱難一件事呀！

    王為民道：“付生，那你姐在工作嗎？”

    付生道：“沒有呢，傻弟弟和傻妹妹要人照顧，她只在山后面開了一畝荒地，平時種些玉米、土豆和蔬菜什么的，養(yǎng)家糊口。”

    付生又道：“錢嬸，我知道你對我好，但如果對方不能接受我的傻弟弟和傻妹妹那么這門親事就沒得成，因為我姐不可能扔下他們的，況且一旦扔下他們，那么他們只有等死了，那樣我們豈不成了殺人犯，殺死的還是自己的親弟弟和親妹妹。”

    錢小花想了一會開口了：“付生，你先別急，或許錢大壯同意也不一定，你們家這種情況一般人家是很難接受的，你這是一拖三呀，不過錢大壯等著抱孫子呢，他不想錢家到了他這一代便斷了香火，那比殺了他更難受。”

    付生點點頭，沒有做聲。

    王為民道：“付生，以前有人給你姐張挪過嗎？”

    付生道：“有，前幾年幾乎每天都有媒婆找上門，但一聽說我妹妹要帶著傻弟弟和傻妹妹一起嫁，人家就都不樂意了，幾次三番，這兩年便少有人上門介紹了。”

    王為民默默地吃著飯，沒有再繼續(xù)問下去，他知道如果自己再刨根問底，那無異于是在一點點地揭開眼前這個可憐人的傷疤，只會讓付生感到更加的痛苦和無助。

    錢小花望了望付生，輕聲道：“付生，有一件事情我也不想瞞著你，就是我給你介紹的這個媳婦的腿腳有些不方便，而且長得不太好看，你會介意嗎？”

    付生憨憨地笑了笑道：“嬸，只要我姐能嫁過去，我不介意，但不知道錢大壯的兒子是什么情況，不會也腿腳不方便吧。”

    錢小花笑道：“錢小強倒是健壯得像頭牛一樣，村里人都叫他蠻牛呢，至于他妹妹錢小紅是小時候放牛從牛背上摔了下來，腿摔斷了，落下了殘疾，不過如果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只是走起路來不利索而已。”

    接下來的時間，錢小花又詳細地問了一下付生家里的情況，畢竟作為一個媒人是必須將雙方的情況都摸清楚的，免得以后出現(xiàn)什么誤會或者矛盾。

    王為民一邊吃飯一邊想，這錢小花還真是個熱心腸，雖然性格有些潑辣，有時候也挺煩人，但不得不說她是一個心地善良而樸實的人。她的性格倒真適合當一名媒婆。

    吃過飯，王為民和付生一起向水泥廠里面走去，王為民看到付生臉上露出了少有的微笑，腳步比平日里輕快了許多。

    這個苦命的人對生活沒有什么特別的要求，逆來順受，他只想活著，或許小時候他也想到過體面的活著，但現(xiàn)在他只想活著，如果能結(jié)婚生子，那他的人生也就圓滿了。在農(nóng)村不孝有三，無后為大。他這一生能娶上老婆就已是上輩子燒高香了。管她長得怎么樣，只要是個女人，只要能生孩子這就足夠了。

    那些漂亮的女子就像是玻璃櫥窗里的漂亮衣服，他只有看的份，別說穿就是試一下的權(quán)利也沒有。他只能去地攤上撿那些廉價的東西，那里才是他的世界。

    而現(xiàn)在他作為一個男人如果能夠脫單成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男人，他這一生就不算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