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徐鳳年猛然轉頭,看到巷弄盡頭杵著一個單薄身形,心思百轉間,迅速看清那人臉龐,不禁啞然,竟是牛肉鋪的秀氣丫頭,提著一根竹枝,纖弱肩膀不停顫動,眼神呆滯望著提刀的世子殿下。徐鳳年笑也不是兇也不是,十分別扭,若是刺客同黨,殺了便是,可這樣一個人畜無害的小妮子,不給世子殿下為難的機會,她已經轉身跑了。徐鳳年沒有追究的意思,小戶百姓的小家碧玉,不嚇破魂魄已經相當了得,哪里敢去嚼舌根,何況說了也沒人信,信了也沒人管。 在北涼,徐驍不是那只差一身九龍蟒袍的皇帝是什么? 徐鳳年找到那位家住寺廟的小姑娘,她還在用小嘴跟糖葫蘆打架,估計是嫌山楂太酸,只是咬掉了外邊的冰糖,剩下不舍得丟,也不愿意吃,就提著站在原地等他。徐鳳年很不客氣拿過山楂,幾下功夫便下了肚子,拉著小姑娘來到三條街外的牛肉鋪,要了三份醬肉,店老板依然殷勤,徐鳳年沒見到那個姓名約莫是叫賈加嘉的竹枝閨女。回涼王府的時候,徐鳳年笑道:“你回家前我給你看樣東西。” 東西姑娘好奇道:“啥?” 徐鳳年柔聲道:“天機不可泄漏。” 小姑娘撇嘴道:“我爹說天機都是騙人的。” 徐鳳年不以為意,帶她回到府上,先去了梧桐苑,一進院子他便拍了拍手掌,一聽見掌聲,紅薯綠蟻黃瓜在內的大小丫鬟都停下手上活計,一股腦涌出樓,堆在院中,鶯鶯燕燕歡聲笑語,個個面露期待,小姑娘雖說見過了紅薯姐姐,可一下子冷不丁冒出如此多的美人姐姐,還是有些眼花繚亂,她只聽見徐鳳年說了一句“規矩照舊,去吧,明天差不多這時候去山頂”,姐姐們轟然大笑,喜上眉梢,分散離去。 徐鳳年把蒙在鼓里的小姑娘送回住處后,獨自走往一座“楚蜀低頭”樂坊,是一棟五樓建筑,坊內鐘鼓琴瑟磬竽,應有盡有,大樂師大樂官十余人,小師鐘師磬師笙師一百六十余人,歌女舞姬更是為數眾多,這些人都是由世子殿下白養著,整個涼地,除了他沒誰能養得起這座樂坊。一樓擺放有一套大型編鐘群,多達八組六十五枚,鐘架高兩米半,分三層懸掛,成曲尺狀排列,氣勢宏偉。最大一只甬鐘等人高,將近五百斤。所謂榮華富貴極點的鐘鳴鼎食,鐘鳴便是在此。離陽王朝遵循古禮,天子八佾,王公六,諸侯四,士二佾,因此北涼王府舞隊可有六佾四十八位。徐鳳年不務正業,曾相當一段時間癡迷于禮樂,最鐘情當世公認靡靡之音的大俗蜀樂,也精于被老夫子們稱道的大雅楚樂,世子殿下能將涼地大小花魁玩了個遍,可不是只靠砸銀兩的伎倆。 鐘是眾樂之首。 徐鳳年輕敲甬鐘試音,皺了皺眉頭。王府編鐘的鑄工出神入化,造型雄渾,厚薄得當,音域寬廣。只是一年用不上幾次,難免在旋宮轉調時有些偏差,這個編鐘群六十多枚鐘一半出自他和徐渭熊之手,對鐘聲質感最有靈犀,若要說徐鳳年游手好閑,肯定不冤枉這位出身一等王侯門第的世子殿下,造鐘這種活兒,可比牽惡狗攜惡奴上街調戲良家要更耗時耗神,以后難道真去做鐘匠?不光是編鐘,徐鳳年對笙也有研究,跟著無所不通的二姐將十三十七簧改良到了二十四三十六,如雛鳳清鳴一般。 徐鳳年彎腰伸指彈鐘,鐘聲悠揚渾厚,等聲響弱去,輕聲道:“出來吧。” 一箭雙雕。 樓上走下來一天都呆在上面吹竽的魚幼薇。冬至以后,本就是個黃鐘律閑音竽的好日子。 她披著一襲雪白狐裘,不染塵埃,亭亭玉立。 門外走進李子小姑娘,她一直躡手躡腳偷跟著世子殿下來到要楚樂蜀樂齊俯首的樂坊。 她勉強能算鄰家女初長成的清新模樣,可在美婢如云的北涼王府,實在不出彩。僅是那些被世子殿下當玩物豢養起來的舞女歌姬,便能把她比下去。所幸小姑娘還沒到自覺投入爭風吃醋的年齡,光想著做那逍遙江湖的女俠,懵懵懂懂哪里知道爭芳斗艷。 小姑娘嘿嘿笑著蹦跳到徐鳳年身邊,好奇撫摸著大鐘,一臉崇拜道:“徐鳳年,你還懂這個啊?” 徐鳳年笑道:“懂一些。” 小姑娘遺憾道:“我就差遠了,從小被我娘說五音不全,比家里那些和尚念經還難聽。” 徐鳳年打趣道:“教你吹口哨的時候已經領教過了。” 小姑娘抬腳去踩徐鳳年,被躲掉,心有不甘的小姑娘開始追殺世子殿下。 站在樓梯口的魚幼薇輕輕感慨:“這小姑娘膽子真大。” 打鬧了會兒,徐鳳年看到青鳥站在門口,臉色不太自然。 徐鳳年心中一動,用手按住小姑娘的腦袋,另一只手指了指魚幼薇,笑道:“李子,你先跟這位魚姐姐玩,我得去接個人。” 小姑娘哦了一聲。 徐鳳年在門口轉身望向魚幼薇,吩咐道:“你照顧下李子,對了,這兩天需要你舞劍。” 魚幼薇皺眉,終于還是沒有拒絕。 徐鳳年飛奔到梧桐苑,拿起兩盒棋子,朝湖跑去。 只見一女子牽馬而行。 身后王府管家仆役都個個大氣不敢喘,老鼠見著貓一般戰戰兢兢。 徐鳳年小跑過去,丟了個眼神,一群噤若寒蟬的仆人如獲大赦,頓時呈現鳥獸散。 徐鳳年笑臉諂媚道:“二姐,累不累,餓不餓?”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