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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遠的看到我媽端著飯盆在門口喂雞，當她抬起頭瞧見我的時候，手里的盆當啷一下掉在了地上，廊檐下面那些雞瘋了一般的追逐廝打著。

    唯獨一只七彩斑斕的大公雞高傲的站在一旁。

    回到家時，她一邊幫我收拾行李，一邊抹著眼淚數落我這么長時間都不來家，過年都沒回，我姥爺年紀大了，前不久剛剛開了白內障的手術。鄉上的礦停了，我爸這兩年一直都在附近的村鎮上做小工。我大表哥去年結婚了，媳婦兒是省城一個行長家的閨女，我大舅一家都搬去省城了，大表姐談了個洋人男朋友，黑的跟鬼一樣，我二舅媽卻走哪兒吹噓到哪兒。

    我一直安靜的坐在她身旁聽著她的絮叨，曾幾何時，我發現她的頭發花白了許多，臉上的褶子也多了，實際上只有五十二歲的她，硬是被歲月摧殘成了六十多歲的老人。

    我心里面難受，有那么一瞬間，我想要告訴她，我出門了，以后就留在家里陪他倆，可這樣的話，我卻怎么都說不出口，我依稀記得當初我爸媽將我送到小舅家，滿懷期許的希望我能夠好好讀書，省吃儉用的拿家里的積攢的錢幫我付每個月三百塊的生活費。

    我豈能忍心。

    正當我心堵到眼眶都有些濕潤的時候，我瞧見了她從我的背包里拿出了我那封京大的錄取通知書，一臉疑惑的詢問我那是啥時，我將眼角的淚忍了回去，朝她開心的笑著道：“媽，我考上京大了，就是表姐念的那個大學！”

    我媽瞪大了眼睛望著我，剛剛緩和下來的情緒瞬間又恢復到了之前，只不過當下的是高興的落淚了。

    我媽高興的都不知道咋弄了，一會兒說要給我做飯，一會兒又說給我爸打電話，臨了居然是跑到我爺屋子里給我姥爺那邊打了通電話，告訴他這個喜訊。

    我在外面卻是哭笑不得，不過心里卻是高興的。

    我爸直到天黑才回來，依舊騎著他那輛永久牌的二八杠自行車，身上頭發上都是泥漿，在瞧見我站在門口時，他先是楞了一下，我明顯能夠感受到他很激動，可他還是要板著一副臉，朝我冷淡的道：“還知道回來啊！”

    我媽聞聲從廚房里趕了出來，笑盈盈的朝我爸道：“老東西，你兒子考上京大了啊，你還在這拿腔作勢的！”

    嗯？

    我爸正準備將車子趕進屋里，聽著我媽說的話，扶著車把的手猛的顫抖了一下，繼而瞪大了眼睛望著我道：“真、真考上了啊？”

    我心里苦澀無比，或許葉瑤沒有出現前，我可能還會自豪的朝他說是，可現在，我深吸了口氣，朝他點了點頭。

    瞧著我點頭了，我爸直接將車子給丟在一旁，蹲在門口抽了根煙后，才扭頭朝我媽大笑著道：“劉淼，瞧見沒，誰說咱老程家不出大學生的？京大啊！瞧你大哥二哥平時拽的那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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