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九原被匈奴突襲,一夜之間被驟然攻破。五千銳士死于頃刻,以九原郡為中心的各大村郭盡數為匈奴屠戮。恬兒急怒攻心,大堂上是無心之言,別往心里去。” 蒙武擔憂地看著馬背上縱馬馳騁,視野中越來越小的蒙恬,輕聲和身旁李牧解釋道。 李牧點了一下頭,摸著粗糙的城墻垛口。 “比起真正的蒙恬,牧更喜歡今日的蒙恬。” 沖動,恣意,驕縱,自信,這才是我兵家門生。 老謀深算,言談有鋸,一句話中潛藏了七八個意思,那叫奸佞小人! “呵呵。” 蒙武被李牧逗笑。 李牧側目,眼中有些不滿,有些不解。 牧說的不對?我兵家中人不該如此乎? “你和我師很像。” 蒙武望眼天空,似乎他師便在天上看著他,告誡他不要多說話。 “一樣驕傲,一樣單純。” “雖然牧知道你師是白起,但牧聽不出你是在夸贊。”李牧幽幽地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 蒙武朗笑。 清越笑聲在空曠無垠,天空連著地面的大漠傳出去極遠距離。 城樓門下,值守的兵士們都聽的清清楚楚。 蒙武將軍在笑什么?如此歡喜,可是雁門,九原有捷報傳來? 唉,怎就沒被蒙恬將軍選入征戰軍伍,又失去了一次建功立業的大好時機。 值守兵士們有些沮喪。 人世間的悲喜,并不相通。 “本就不是夸贊,我師為秦國征戰一生,命喪于秦王之手。你為趙國一生征戰,若沒有蟜兒,已死在趙王之手。李兄覺得,汝二人值得武夸贊否?” 蒙武嘴角是笑,臉上是笑,但是看著李牧的眼中卻有著一絲哀意。 “百戰百勝的將軍不會死在戰場上,只會死在君王手,何其悲哉……” 李牧不屑一顧。 “這便是你兒城府深的理由?便是你十載不為戰的借口?好好的兵道不教,盡教些獻媚君王的奸佞之舉。 “若非你對君上尚可,若非君上說蒙恬伐匈之能不次于我。牧早便讓爾等二人歸咸陽,在秦王面前做個不戰將軍。 “白起一身本事盡數交于你手,你不在這天地間展示一番。反而學那個沒歷戰事,先寫兵書的尉繚,還是子,哈!” 嗤笑一聲,說出最后定論。 “可笑!” 李牧轉身向城樓下行去,沒有了繼續與蒙武攀談的興致。 道不同,不相為謀。.??m 蒙武隨著李牧笑,扯了扯嘴角。 望著天空,背對著李牧,道:“武與李兄說些家師之事罷。” 李牧腳步停頓。 白起的事?聽聽倒也無妨。 “秦昭襄王四十七年,長平之戰戰畢……” 秦昭襄王?秦國之人怎會如此稱呼?不應是說昭襄先王乎? 李牧疑惑著,思緒被蒙武帶入那一片不為世人所知的往事中。 秦昭襄王四十七年,長平。 空中是腥甜的鮮血氣味,不難聞,但是很惡心。 地面一片赤紅,掘地三尺,也難找到一粒黃土。 殘肢,斷臂,缺手,少腳之人躺在死尸堆,身著秦甲的不管吭不吭聲。 都會被收斂戰場的秦軍從鋪滿戰場的尸體堆里扒拉出來,隨手丟在地上。 摔得醒就搬回去找醫者,摔不醒,那就是死了。 偌大的戰場,只有少數幾個幸運兒,是被認識的戰友尋到,才能免受這種摔打叫醒法,被響聲清脆的輕柔掌錮拍醒。 至于那些身穿趙甲的趙軍,昏死過去是他們最好的選擇,這樣他們還能在毫無痛覺中死去。 有些睜開雙眼清醒過來的,只能左眼絕望,右眼恨意地看著計數軍功的秦軍,手持秦劍逼近過來。 抓著他們的頭發砸在地上,踩著他們的后背固定支點,割下一個個能讓秦軍加官進爵的軍功。 咯咯咯~ 戰場上到處都是這種聽之讓人牙酸,身體打機靈的切割聲。 人的骨頭很脆弱,有時摔個跤都能骨折。 但人的骨頭又很堅硬,堅硬到鋒利的青銅秦劍,要如同鋸子般。 在連接趙軍頭頸的脊椎骨上來回切割十數下才能割斷。 才能出現在動脈血壓作用下,頸噴一米多高一生只得一次的鮮血噴泉。 這些趙軍傷員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秦劍沒割到他們喉管,破壞他們發聲能力的時候。 用早就饑寒交迫的身體,發出一聲聲尖銳的嚎叫,讓割頭顱的秦軍皺皺眉,內心暗罵一聲聒噪。 或有幾個骨頭特別硬的趙軍,青銅秦劍要多割數下才能割斷他們脊椎骨。 “秦狗!” “天殺的秦狗!” “割快點!沒卵子的秦狗!” “……” 著親兵裝的蒙武,看著眼前這光怪陸離的戰場,抿著嘴唇,上牙齒咬破下嘴唇表皮。 他舌頭在口中舔過血絲,忍著惡心用力咽了一口口水吞下帶有腥甜的血水,覺得這味道比鼻子中吸入的空氣淡多了。 嘩啦~ 其身后的大帳帷幔被一只手掀開,身著將軍甲胄的白起自內探出半個身子,瞅了一眼站在帳外久久不動的關門弟子。 “慈不掌兵,入內。” 嘩啦~ 帷幔放下。 “唯!” 蒙武宣泄式地大聲應著。 一手扶著膝蓋,一手摳著嗓子眼,干嘔了幾下,吐了幾口酸水,揉揉很是難受的胃。 肚子里沒食,再惡心也吐不出來了,絕對不能吐在大帳內了。 我是白起弟子,我是蒙驁之子。 我不能給老師丟臉,不能給阿父丟臉。 抬手擦去嘴邊殘留,帶有難聞氣味,很難說是胃液還是口水的液體,轉身進帳。 老師方才語氣,好平淡。 是習慣了么?武要多久才能習慣呢? “鳥人!鳥人!” 甫一入帳,蒙武便見其阿父眼若銅鈴,滿臉怒容,瞪著其師大罵特罵。 阿父又罵老師了…… 站到漠然不語的老師身后侍立。 砰砰砰~ 身穿副將甲胄的蒙驁一巴掌又一巴掌,大力拍打著桌案。 啪嚓~ 新換的桌案不堪連打,又碎了。 “王上說不打,你偏要打,你是王上乎?秦國是你這個鳥人說了算?痛快回咸陽!” “放肆!” 和蒙驁一樣身穿副將甲胄的王齮勃然大怒,點指蒙驁。 “你這鳥人是副將!不是主將!武安君說甚便是甚,再聒噪乃公就抽劍干你!” “你瞎了否?你聾了否?你看不著王令還是聽不見這鳥人說甚?” 蒙驁撿起隨著桌案破碎而掉落在地的王令,拿在手上,在白起,王齮兩人眼前來回晃。 “我不認字,你們不認字?王上讓我們回咸陽不打了,看沒看見?” 站在主將面前。 “你聽聽你說了什么屁話。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屁話!你跑到長平你就不是秦將了?是將就得服王令!不服王令就是鳥人!” 剛還說要抽劍干戰友的王齮臉上有絲尷尬之色,呵呵干笑兩聲。 “武安君,這鳥人說話粗歸粗,但還是有幾分道理。我們是將,不是王,不能逆著王令由著性子來啊。” 由著性子…… 起是由著性子…… 白起回頭看了眼侍立不動,不敢有絲毫聲響發出的弟子。 “武兒,趙國能滅否?” 總是這樣,老師每次和阿父沖突就把我拿出來…… 蒙武頂著阿父威脅的目光,心懷對其師的萬分信任,硬著頭皮道:“可。”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