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迷于玄學(2)-《九品寒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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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了長時間的行散,五石散在比玉體內的藥性已經發散的差不多了。他剛開始并沒在意,但聽這聲音怎么這么耳熟,仔細一看,原來這主講者并非別人,而是他母親一族瑯琊王氏的王衍,便向身邊悄聲道:“原來是我舅舅,我母舅家族果然人才輩出。”
荀寶笑道:“那是自然,你還不知道,你這黃門侍郎的舅舅乃是當今最有影響的清談家。”
夏侯門道:“何止是此位舅舅!想當年,魏末晉初之時,天下最著名的七大名士常常聚在一處,飲酒吟唱,號稱竹林七賢。這七賢之中就包括另一個瑯琊王氏名士、現任吏部尚書的安豐侯王戎。那時的竹林七賢是何等的風光,天下賢士莫不爭相效仿。如今,時過境遷,七賢之中的六賢都已殞沒,只剩下王安豐一人了。”
荀寶道:“竹林七賢已成過去,要論當今的文壇團體,非石崇、潘安所倡導的金谷雅集莫屬了。這些人不光在一起吟詩作賦,而且在官場上也是立場一致,一損俱損,一榮俱榮……”
比玉剛剛將前日的傷心事忘掉,心情大好,又聽見提起石家來,便復又不樂起來。夏侯門見了忙遮掩道:“那些人雖然了不得,但只是在舞文弄墨方面,若論清談老莊,他們誰也比不上你這黃門侍郎的舅舅。”
荀寶也自知失言:“對對對,提他們作甚,我們還是近前一些,聽聽玄理是正經。”
王衍頭戴逍遙巾,手持玉柄麈尾,風姿秀逸,正滔滔不絕地演說《道德經》中玄妙的大道:“道,先天地而生,可以為天地母。宇宙中有四大:道大、天大、地大、人大,道先于天,天先于地,地先于人,所以說,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道常無為而無不為。”他一邊講,一邊與人分析、辯論玄理。辯論一番之后,繼而又跳到《莊子》的一個辯點上面去:“黃帝之治天下,使民心一;堯之治天下,使民心親;舜之治天下,使民心競;禹之治天下,使民心變。三皇五帝之治天下,名曰治之,實則亂之。上悖日月之明,中墮四時之施,下睽山川之精,還猶自以為圣人,不無恥呼?……古之蓄天下者,無欲而天下足,無為而萬物化,淵靜而百姓定。通一而萬事畢,無心得而鬼神服……”
剛開始聽王衍講到什么“道”、“天”、“地”、“自然”之類,比玉覺得很是奇妙:他自己原以為天地是萬物之母,是最大、最先出現、最包容一切的,原來還有比天更原始、更玄妙的東西存在。及至后來講到“三皇五帝之亂天下”,這可把他嚇了一跳,因為三皇五帝可是被儒家乃至全天下最推崇備至、最可敬仰、被奉為神般存在的帝王。中華之所以能夠成為文明之邦,藐視周圍番邦,有很大程度上是三皇五帝開辟傳播的結果,可這些玄說家竟敢說他們是開辟亂世的罪人!
比玉聽之入迷,大有相知恨晚的感覺,心內想到:“枉我讀了那么多年的五經,有什么意思?全都是極約束人的宗法禮儀,要么就是令人厭煩的治國安天下之道。怨不得現在的名士們都以講老莊為樂,原來此中意味果然玄妙有趣無比。”他正在沉迷其中,不想天色將晚,今天的清談接近尾聲。王衍等人興盡,便都陸續站起身來,欲將散去。
王衍姿容甚美,早有高名,比玉很是仰慕。今日親耳聽了他談玄,更加對這個遠房舅舅欽佩無比。見王衍要離去,甚覺意猶未盡,忙上前施禮道:“舅舅。”
夏侯門和荀寶也都上前施禮問好。王衍看了看比玉,笑道:“原來是你,怎么,你也來聽玄?”
比玉謙恭地一笑:“舅舅名滿京師,談玄論道,天下無人能出你之右,愚甥早就仰慕,今日聆聽,實是有茅塞頓開之感,以后還要多多聆聽舅舅開導。”
王衍也聽說過比玉的品行,又見他體態風雅,膚白貌美,知道他以后必將成為此道中人,心內歡喜,點頭道:“既然喜歡此道,就應該時常到清談雅集之所聆聽高人論述。荀公子和夏侯公子已然是入了門的,你要跟他二人多盤道。大道神秘莫測,無窮無極,探索大道之理是永無止境的。你們年輕人,后生可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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