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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都司領(lǐng)著一眾親兵風(fēng)馳電掣地奔出城去了。楊凌聽畢都司話中的意思，竟是已派人去驛丞署搶糧了，顧不得兩胯酸痛，連忙也匆匆上馬，快馬奔向驛丞署。

    方才拉他衣袖的小吏縱馬隨在身側(cè)，急道：“大人，你不該答應(yīng)給他軍糧啊，現(xiàn)在可如何是好？”

    楊凌顛得跟木偶似的，卻仍忍不住喝道：“有何不該？難道要將士們餓著肚子打仗不成？克扣軍糧，哪朝哪代可都是殺頭的大罪！”

    小吏苦笑道：“大人，我們這樣的小吏豈敢隨便克扣軍糧？是他們自已的糧餉沒有帶足，怪得了誰？”

    楊凌怒道：“胡說，明明有兩倉軍糧，足夠十曰之用，你敢當(dāng)面欺我？”

    小吏道：“小的哪敢，倉中雖有余糧，卻是人家主兵的，他們這些備兵只帶了那些糧食，與我等何干？大人，就是孫都司的糧都有三成是咱們從主兵的糧中調(diào)撥過去的呢。”

    楊凌問道：“慢來慢來，你慢慢的說，是怎么回事？”

    那小吏便趕路邊對楊凌仔細述說了一遍，原來何參將麾下五營兵馬中，分駐在東西南三城的是他的親信，是懷來一帶的主兵，即本地永久駐防的軍隊。

    先前打頭陣沖出城去的兩營兵馬中，孫大中的軍隊稱為客軍，也就是外省的兵，雖然出于駐防的需要已永久調(diào)防本地，但是他們的糧草給養(yǎng)、人力的補充、甚至馬匹刀槍的供應(yīng)仍由原省份河南方面負責(zé)。

    而畢春的兵稱為備兵，是從浙江衛(wèi)所臨時抽調(diào)過來的，只是每年蒙古人最有可能犯邊的幾個月時間，過后還要回去的。

    這次韃靼人在相鄰數(shù)縣之間同時攻擊十多個驛站，烽火傳至京城，宣府總兵派出三位參將馳援涿鹿、懷來、赤縣，另譴兩位游擊將軍機動作戰(zhàn)，大軍走得甚急。輜重營是永寧參將的直屬部隊，裝運糧草自然先盡著本部人馬，所以孫大忠、畢春的部隊連軍糧都沒有帶夠。

    孫大忠的兵雖是客軍，因為是永久駐防，暫時從主軍抽調(diào)些給養(yǎng)也不算什么，回頭報請府城司庫官從浙江運來的錢糧中扣除便是。但備軍是隨機抽調(diào)來的軍隊，開春后就要返回原駐地。那時節(jié)運輸不便，地方官員效率低下，彼此推諉扯皮、拖欠軍餉的事是常有的，萬一沒等他們還清債務(wù)就調(diào)回本地，這虧空誰負責(zé)得起？

    楊凌聽了小吏的解釋，覺得有點匪夷所思，軍隊這樣的緊要部門，居然不能做到錢糧軍餉統(tǒng)籌統(tǒng)支，這樣僵硬死板不切實際的軍需供應(yīng)制度，真不知道是哪個白癡制訂的，難怪方才走遍全城，見各營士兵的制服、兵器的規(guī)格、質(zhì)量參差不齊。

    他這時也知道自已答應(yīng)得太滿了，但是將士如果連飯都吃不飽，士氣軍心如何保證？何況畢春的輜重只是來不及運至，只要及時行書府城司庫調(diào)整各軍賬目，想來問題不大，想至此處楊凌心中漸安。

    曰已西斜，驛丞署覆蓋在皚皚白雪之中，沐浴著清冷的陽光。東山墻下信道上每隔二十步便懸著一盞顏色已盤剝不清的燈籠，在風(fēng)中輕輕搖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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