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太后雖上了年歲, 這兩年身子倒還算硬朗。壽宴那日熱鬧了一日,又兼喜悲交加,阿娜日生怕她身子有不好,提心吊膽地守了數日, 然太后竟還康健, 只是連日望著那幅畫出神, 倒是她自個, 生生被熬瘦了一圈。 暢春園里日子清靜,正月里出了節慶也沒什么事干,敏若每日在院子里抱貓讀書, 因有兩盆早春的茶花陸續開花了, 芬芳吐露翠翼玉顏,院中一棵老梅也開得正好, 給小院添上許多春景,她閑來無事,也在窗邊繪兩筆工筆。 瑞初已經準備啟程回南,這段日子在京中忙碌,未能來暢春園陪她居住, 書芳在宮中主持事務——正常皇子的婚事的流程,是先選出幾位福晉的候選人,然后再觀察二三年, 擇其優者選之, 再賜婚、行婚儀, 如此一套流程走下來, 怎么也得個三四年。 但康熙的兒子中不走尋常路的也有之,譬如四阿哥和應婉,就是當年布爾和直接出手內定了應婉作為四福晉, 二人成婚格外早,也有布爾和的緣故在其中。 康熙放棄原本看中的、能夠幫助胤禮在軍中立足的瓜爾佳氏選擇了成舟,并直接賜婚,他就已經在里面投入了成本,也看得出他對成舟提出的治水疏略的期待——沒有個人拒絕得了自己眼前的大餅,區別只在于康熙目前對這張噴香的餅還持觀望狀態而已。 但觀望狀態,不代表康熙會畏手畏腳不動。 一邊是投入了成本,康熙自然希望早日回本;一邊是持著期待,康熙也希望能早日看到成效。 治水畢竟不是一日之功,派了胤禮和成舟出去,還要給他們學習、了解的時間,真到斟酌完善出可行計劃,都不定是猴年馬月的了。 康熙表示他撈出來的“滄海遺珠”就是他撈出來的,天下河道大治水陸安穩的功績回頭若是落在他兒子身上,雖說都是一家父子吧,但總有些不甘心呢。 他,愛新覺羅·玄燁,就要做古往今來對河道事務了解最精深的皇帝,河務之患,就要在他手中終結! 所以小年輕還是麻利地成婚吧,成婚后趕快收拾東西滾去實地學習,從此個勤勤懇懇開始為大清效力。 靳家緊鑼密鼓地籌辦成舟的妝奩,書芳這邊也不得閑,如今還在宮中與內務府商議事項條款。 這段日子阿娜日守著太后,瑞初又不在,黛瀾便日日過來,雖不是時時都有話說,但兩人圍爐坐著,讀書作畫,賞花品茶,也是愜意。 這日正在窗邊畫畫,忽見阿娜日急匆匆走進來,進來便喊:“今兒做的什么點心 ?快端兩碟來!” 二人定睛一看——好家伙,這六七日不見,怎么好像下巴都尖了呢? 蘭杜忖了忖,道:“有銀絲卷和紅豆松瓤酥,今早包的小餛飩,叫烏希哈給您煮一碗?” 阿娜日連連點頭,并用力拍拍蘭杜的肩,一副給予蘭杜重任的模樣。 敏若笑眼斜來,打趣道:“怎么著?你那鬧饑荒了?六七日不見,乍一見面好嚇人的陣勢。” “熬了六日沒敢睡個好覺,昨晚回去酉時落燈,膳房備的不喜歡,干脆來你這吃了。”阿娜日揉揉憔悴的臉,過來在榻上坐了,捧著熱騰騰的牛乳茶喝了半盞,嘆一聲:“這才是人過的日子。” 敏若吩咐:“再被一碗紅豆沙藕粉圓子吧。”然后問:“可安心了?” 阿娜日稍微松了口氣,“安心了……我覺著太后的身子沒準比我都好。” 她是說笑一句,其實誰都知道,人上了年紀,身子就是一座紙山,外面瞧著好,卻經不住風雨。指不定那日一陣風吹來,紙就要碎了。 所以這兩年她守著太后,事無巨細都格外用心。太后不僅是她在宮中的庇佑者,更是她唯一能夠朝夕相對的血脈之親了。 敏若攏攏身上的披風,住了筆,捧起手爐來暖一暖手——正月春風料峭,如果不是花實在好看,在窗邊畫畫這件事實在不是人做的。 “太后的身子是硬朗著呢。”敏若記不清這位太后究竟享年多少,但她與康熙前后崩逝,所差年頭似乎并不多。 今年是康熙四十九年,康熙正經還有十二年的活頭呢。 阿娜日笑了笑,不多時,烏希哈親自提著餛飩和點心進來,還有熱騰騰一碗紅豆沙藕粉圓子羹并兩樣小菜,擺在炕桌上也是滿滿當當一小桌,阿娜日不禁感慨道:“我都想來你這長住了,一想到你一日吃兩餐三點,我頂多蹭上兩三頓,就覺得錯過了不少好東西。” 這不到兩刻鐘的時間里能備出這樣一小桌,可知東西必然都是日常常備的,不管光是紅豆沙就很耗費時間,從頭做起又豈有如此速度? 敏若呷一口茶,有些懶散地摸著踏雪的毛,“生活嘛,總要讓自己過得舒心,就剩這點口腹之欲了,若還不滿足自己,豈不是太委屈?” 阿娜日白她道:“你就仗著有烏希哈吧,等哪日我把烏希哈撬走了,這好日子就是我的了!” 敏若便回頭看烏希哈,笑著沖她眨眼:“你宣妃娘娘要挖你呢,怎樣,去是不去?” 烏希哈雙手捧心非常夸張地道:“奴才一顆紅心都向著您呢!” “這會你該抬價!”敏若痛心疾首地搖頭道:“抬價一番,去做一個月,賺到手的咱們倆對半分,賺點零花錢不好嗎?” 阿娜日險些吐血,咽下嘴里一口餛飩,瞪她:“真怕你的心肝挖出來都是黑的!” 烏希哈則滿臉恍然大悟,深深福聲,“奴才受教了。” 黛瀾低笑一聲,阿娜日按住心口甚至想要去掐自己的人中。 正說笑著,忽聽外面通傳,蘭杜出去看了一眼,然后喜氣洋洋地回來,“主子,咱們公主帶著大格格來了!” 敏若忙推窗一看,便見瑞初牽著芽芽從外頭走進來,與她目光相撞,唇角微微往上揚了揚,牽著芽芽的手揮了揮,道:“您看我把誰給您帶來了?” 芽芽脆生生地喊:“瑪嬤!” “誒,快進來,今日有你喜歡的銀絲卷吃!”敏若剛說完,沒等她吩咐,烏希哈便忙道:“奴才端點心去,再給格格炸荷花酥吃。晚膳備什么?” “等會問瑞初和芽芽。”問瑞初,八成是問不出什么結果的,她小時候或許還有兩樣偏愛的點心,這些年口味上愈發沒有偏好了,芽芽口味則很像安兒,只要好吃的都喜歡,喜歡的吃食細細數來可以繞紫禁城一圈。 但作為一個二孩家長、端水冠軍,敏若當然不可能只問芽芽,那就顯得太偏心了。 說話間,兩個孩子已走了進來,芽芽笑吟吟地撲進敏若懷里,問:“瑪嬤,您想我了嗎?我都想您啦!” 此崽嘴之甜,青出其父而勝其父。 敏若眉開眼笑地摟住她,刮刮芽芽的小鼻梁,“怎么能不想呢?來,吃銀絲卷——”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