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因有太后遷宮、兩宮晉位這樣的喜事, 雖有布爾和之崩,但今年的年過得也并不清冷。 年宴上敏若見到了自八月起就被康熙禁足宮中的僖嬪,她身著素衣, 未掃娥眉,容顏清淡, 與舊年大不一樣, 卻自有一份清新天然之美,且眉宇間隱帶灑脫之意, 不似往常, 總是籠著一層又一層散不去的愁云。 今歲雖是大行皇后之喪, 但如今已至新年,除了諸皇子公主在衣著上還有些注意, 其他人都不必再素衣服喪了。 僖嬪這身素衣,是為她七月里歿了的額娘穿的。身為天家嬪妃,一不能到額娘靈前叩首哭靈, 二不能在宮內披麻戴孝,如今借著布爾和之崩, 僖嬪才能正大光明地為自己額娘盡些孝心。 不過月份也長了,哀思已淡, 看僖嬪今日神情輕松明快, 可知她心情不錯。 敏若見此會心一笑,僖嬪也抿著輕笑不著痕跡地向她致意,回頭時敏若見榮妃有幾分驚訝詫異地看著僖嬪, 不由微微挑了挑眉。 年宴年復一年總是沒什么區別,今年唯二的不同,一是布爾和不在了,二是容慈將嫁。 康熙已著內務府置辦公主嫁妝, 并有禮部籌辦公主下嫁事宜,明顯婚期就在今年了。 因而小姊妹們坐在一處,明顯有些不舍,格外珍視這個新年。 太后今歲心情格外的好,特特夸了一句,“今年的年宴惠妃她們操持得也不錯。” 阿娜日無心宮權,太后也沒有太皇太后那么多想頭,在宮里只求安享晚年,便沒有多說什么。這樣簡單的一句話,既是給掌管宮務的五妃長臉,也是給欽點五妃掌事的康熙長臉。 幾人聽了,果然都心情歡悅。 然后太后略提起容慈的婚事,容慈要嫁的那位是大行太皇太后的親曾侄孫,與太后自然也有親戚關系,且論輩分比太皇太后還要更近一些。 她吃過未來額駙的祖父的糖,得過他們家的小馬駒,又是看著容慈長大的,提起這樁婚事,不談政治因素,只是感情上的感慨反而還要比太皇太后多些。 她笑著表示有好東西要給容慈,容慈落落大方地起身謝恩,又感謝太后的慈愛,一舉一動進退有度,康熙看在眼中,又瞧瞧各有千秋卻是一樣大方得體的女兒們,看了眼坐在一邊明顯不大喜歡這樣的場合卻還是雍容端雅得體的敏若,心里略有感慨。 這后宮里看起來最不羈跳脫的那一個,卻偏偏是行事最有章法、能力最強的那一個。 可惜她卻心無凡俗權念,不然后宮之權他又何必分散成五份讓五妃并列相互制衡,還得給她們斷官司。 康熙心內一陣長嘆。敏若如知道他這個想法,大概會在心里無情唾棄他。 她要是真表露出對權利的欲望了,恐怕第一個要摁滅的也是他。 他一心要后宮平衡,給他平衡了還嫌棄人多事多給他造成麻煩。他如今還要人干活,有人心的地方就有爭端,他要居中調解就是他應為自己的平衡付出的代價。 真要六宮大權集一人之手,妃位中的任何一人都不合適,若宮權到了敏若手里,他恐怕要比現在更鬧心。 吃了葡萄還嫌葡萄酸,得了便宜還賣乖,說的就是這家伙。 除夕宮宴就這樣平平無奇地過去,年節里宮中更不消停,各宮各殿每日都是人來人往的。榮妃好容易得空與繡瑩一起過來,一算是拜年,二也是和“話友”一起松快松快嘴皮子。 榮妃年輕時候便好說話,年歲上來,做了額娘,人都說是要沉穩的年歲了,她又成了高位嬪妃,只能要求自己端莊沉穩起來。但敏若位份高于她,不必擔心丟臉什么的話,聊起天、說起新鮮事來自然更沒有忌憚。 她過來的時候見敏若垂頭在冊子上勾勾畫畫,就知道是容慈嫁妝,跟在一邊看了兩眼,道:“真是繁瑣啊,不過她們到蒙古去,就是東西制備得越齊全,日后才越省心……難為你了,為了容慈,主動攬下這一樁差事來。” “這才是頭一件呢,跟著容慈去蒙古的太監、嬤嬤、宮女都得再仔細敲打,免得到了蒙古,仗著公主遠嫁,于公主府內擅權攬事,有臉的仗著體面欺上瞞下,不成樣子。”容慈的手腕敏若信得過,之所以說這一嘴,還不是給榮妃說的? 繡瑩的婚期也近了,她雖有御下之道,但打小不是被額娘護著就是跟著姐姐混,沒吃過下人的苦頭,難免松懈些。敏若暗里提點她兩回,她看起來是知道了,但她自幼心性跳脫,敏若還是不放心,便再提點了一下榮妃。 榮妃聽了果然意會,鄭重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旋即帶著幾分感慨笑道:“當年皇上要接大公主進宮的時候,宮里人人都盼著能有自己的孩子,不愿撫養大公主。是孝昭皇后起了慈心,平日對大公主多有關愛照拂。 后來孝昭娘娘去了,有人私下里與我說大公主可憐,小小年紀離了阿瑪額娘入宮來,如今連關心她、疼她的那個長輩也沒了。哪成想還有個你呢?算來她也算是福澤深厚了,連你這么個不愛攬事的人,都為她出山忙碌起來。” 她說起舊人舊事來毫無遮掩赧澀,想是年紀漸長、閱歷更深,便不在意年輕時看得有天一般大的那些事了,又或是了解敏若的心性,知道說出來敏若不會生惱。 敏若果然只是一笑,“孩子的福澤都還在后面呢,現在算什么深厚?” 榮妃聽了,嘆一口氣,道:“也是這個理。出嫁后能得個好額駙,才真是后半生的福氣呢。” 敏若揚揚眉,沒與她爭這一句。敏若不喜歡把女人一生榮辱歡喜的福分都系在男人身上這種說法,但容慈她們的額駙若都是好的,好歹能叫她們感情上幸福些,異地他鄉,聊算慰藉。 敏若舍不得容慈,舍不得她教著長大的這幾個孩子,但她又沒有能力動搖這所謂的“滿蒙聯姻”,便只能對她們幾個傾囊相授,望她們哪怕離開紫禁城,遠去草原,也能安穩立身。 這個話題對榮妃來說多少有些沉重,繡瑩的嫁妝康熙也示意內務府慢慢籌備 ,她心里有了預感,便更不愛說這件事。落座之后,與敏若說起僖嬪來,道:“她這段日子瞧著和以往真是大不一樣了。那日夜宴,我瞧她竟驚了一下,你猜怎的?”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