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凜冬將至,裴府越發冷清。 顧七一襲碎青棉袍,外披灰白大氅,手捧湯媼,站在院中,正望著灑掃的下人出神。 門口傳來鳥兒嘰喳聲,她眼眸微動,見幾只雀兒落地覓食。小廝拿掃把一轟,雀兒四散。 “哎喲,蘇參將來了!我家大人就在院子里吶!” 聞聲回神,目光聚攏,見蘇鎧跨過門檻,緩緩而來。鼻尖冒汗,虎目灼灼,焦黃的臉上隱隱透著紅,像極了沒見過世面的傻小子。 偏這樣的人,骨子里韌勁十足,憑誰打壓揉搓,也不曾圓滑半分。連唐鶴都沒了脾氣,干脆置之不理,卻也讓他備受冷落,空有參將之職,未有實權。 “節儉雖好,卻也不至于此。”顧七站在原地,上下打量一番,見他身上粗布衣裳洗得難辨顏色,袖口也短了一大截,笑道,“好歹是個官,合該體面些,以免遭人笑話。” 他愣在原地,憨笑起來。隨即舉起手中竹籠,認真道:“今兒休沐,聽說烏雞湯補身體,便去西街買了兩只。” “門外可羅雀,長者肯來尋。”她望著竹籠,感慨一聲,“難為你惦記著,謝了。” 從牢里出來后,謝恩求見圣上不得,便一直閉門自省。大半個月過去,官職俸祿依舊,卻不曾有召。時間一長,眾人皆曉宰輔失了圣心,漸漸少了往來。就連府中下人,也動了離去的心思。 索性,自己以清靜養病為由,放了半數多的人出府。此后也只有徐碩、蘇鎧和李景浩幾人,頻頻登門罷了。 只是今日……他好似有話要說。 顧七端坐廳中,手捧茶盞,靜看著對面的少年。見他野眉緊蹙,神色微窘,幾次欲言又止,便知有為難的事。 “唐鶴升任都統以后,你比之前閑了許多。”她垂頭摩挲著微燙的盞蓋,佯作漫不經心,開口問道,“先前你說,軍中管制有缺,草擬了修正方略,最后可實施了?” 余光瞥見對面一雙沾泥的腳,乍然后縮。 顧七眉心微蹙,抬起頭來:“被擱置了?” 只見他緊攥著衣角,沉默片刻后點了點頭。 “可惜了……”她低喃一聲,不由得嘆了口氣。 沒了宰輔做靠山,他這未建軍功的參將,便再難服眾。即使沒有唐鶴的打壓,也會處處掣肘。想來,蘇鎧在趙家軍,早已是寸步難行。 為抽身離去,自己多番籌劃,想要將身邊人安排妥當,卻獨獨忘了他…… “不能再拖了……”神色微定,心中已有了主意。顧七將茶盞置于桌上,起身謝客:“時候不早了,回去好生歇著吧。” 他仰頭呆望,雙眸難掩驚訝。 似沒想到,裴啟桓會下逐客令。平日探望,總會多加挽留。今日,卻大有不同。 “怎么,還要留你用膳不成?” “不……”他一時語塞,臉憋得通紅。來的路上,反復琢磨的話,如今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他急得出汗,偏生了一張笨嘴,才開口便咬了舌頭,只得作罷,掩面告辭。 午膳過后,徐碩照例來府。 “奇怪……” 顧七抽回胳膊,將腿上放著的湯媼捂在手中,開口問道:“可是哪里不妥?” “很是不妥。”他面色凝重,將診斷詳情記在冊子上,又把帶來的藥包拆開,細細查看后喃喃自語,“怎么越來越虛了……” 說罷,他抬起頭,詳細問了每日吃喝與進補湯藥。忽而松了口氣,笑道:“倒沒什么沖突,想來是晏大夫這方子太過厲害,回去還要再斟酌斟酌。” 顧七點點頭,隨后問道:“陛下那邊,如何了?”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