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村口一處矮土房,傳出斷續嗚咽聲。 破舊木門上,半張紅底黑字的“福”紙倒貼著,白色紙燈籠掛在兩側,被風一陣陣吹起,燭火忽閃不停。 已入亥時,院中卻擠滿了人。 “看這天氣,明天怕是有雨?!崩洗彘L捏著長柄煙斗,仰頭看了看天,面露愁容。 旁邊站著的漢子,雙手疊插進袖口,撇著嘴道:“這老天爺都替他冤吶。” “胡說八道撒子!”村長怒瞪一眼,煙斗磕了磕鞋底,未燃盡的煙葉子和煙灰悉數落到地上。他將煙斗塞到那漢子懷中,顫著步子湊了上來:“大人,怕這天氣不好,不然晚一天出殯?” 縣官身著官服,朝靈堂里的元哲看了一眼,隨后輕聲呵斥道:“糊涂!今天下午匆匆入殮,你當為的什么?上頭說了,早早出殯埋了,好送走這尊佛!” 村長嘆了口氣,背過手走了回去,拿回煙斗,重新塞上煙葉。 顧七站在靈堂前,仰頭望著夜空。往日清明的月亮,此時藏進厚厚烏云里,將那光掩得嚴實。 周素萍和那四五歲的娃娃,披麻戴孝,守在棺材旁,手中拿著黃紙,往炭盆里燒。晏楚榮蹲在一旁,腰間系著白布,拿枝子小心挑著盆中黃紙,望著那紙燃盡飛灰,眼眶發紅。 元哲站在一側,挺著身體,神情肅穆,眼窩深陷,直盯著周素萍母子。背后的手用力搓著圓玉,那青白相間的圓玉,此時蒙上血色,邊上青色的狻猊獸,已是通紅,火光照耀下,顯得尤為瘆人。 風吹得更狠了些,卷著塵土和細沙,打在人們臉上。 “這天氣真他娘的邪性!”一男子站在院中,彎腰將口中沙土啐了出去,咒罵一句。 村長旁邊的漢子捏了捏舌頭上的沙子,開口道:“村長,不如先讓大家散了吧,明個早點來就是了?!? 老村長抄起煙斗照著他的頭敲了一記,瞇著眼望了望,嘆道:“罷了,今天先這樣吧。明個你喊上幾個婆娘,來這幫忙架火做飯,多多幫襯些!孤兒寡母的,哪顧得來呢。” “行嘞,您老放心吧!”漢子嘻嘻笑了起來,朝身后眾人揮了揮手:“回吧回吧,明個早點來!二柱子!小五兒!還有那個三狗子!明個讓你們的婆娘都過來,幫襯幫襯!” 被喊到的幾個人紛紛響應,不消片刻,便散得一干二凈。 顧七望著空空院子,頓覺悲涼,吹起的風裹挾著嗚咽聲,越傳越遠... 直到子時,風停了下來。縣官和老村長站在靈堂外,抹了把臉。老村長又抽起煙來,縣官嫌棄地揚了揚手,偷著打了個哈欠。 周素萍哭干了眼淚,懷中抱著昏昏欲睡的孩子,神情呆滯。 從客棧出來時,晏楚榮喊了兩個紅袖樓的姑娘幫忙,兩個姑娘端著幾碗素面,走到縣官和老村長跟前,老村長抽著煙擺了擺手,縣官抬手咽了咽口水,隨后皺著眉頭揮了揮手。姑娘又端著素面進到靈堂,元哲緊蹙著眉,輕搖了搖頭。 “把這個喝了。”晏楚榮端著湯藥,走到顧七跟前。 顧七瞥了眼黑乎乎的湯藥,眼中透著無盡惆悵:“不想喝。”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