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拉桿箱惹的禍-《八月十五是清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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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看腕表,已經快十二點了。我本來帶了一個面包做午餐,但早上經過車站附近一座天橋的時候,我把它送給橋下的一個乞丐了,雖然,后來從他的表情可以看得出,他想要的并不是面包,而是現金,可我也不好意思再拿回來了。其實,我大部分的時候都很吝嗇,因為我曾經的生活還不如乞丐——乞丐還能討到東西,可我連乞討的地方都沒有。我會那么做只是看到那個乞丐的腿是瘸的,不知為什么,他讓我想到了父親。
我從沒見過父親。
父親死于一場意外,沒人知道那天到底發生了什么,就連唯一在場的二哥也不太清楚。那日,二哥正在九山上的窯洞里把素燒好的胚一個個從層板上撤下來,忽然聽到父親急切地喚他:“二虎!二虎你在哪兒?”
二哥吊出個腦瓜子兒,不慌不忙地回答:“我在這兒呢!啥事兒?”
“快跑!窯要塌了!”父親著急地喊道。
二哥一聽,扔了素胚,撒腿就往外跑,出了洞口他才意識到父親還在里面。父親是天生的長短腿,走起路來一瘸一拐,陶鎮的街坊們當面叫他劉大碗,背地里都喚他劉大瘸子,他走路尚且不利索,更何況跑,二哥轉身又要回窯洞里幫父親,父親見狀,忙揚手大喊:“別進來!快退遠些,快呀!”父親拖著瘸腿,啪噠啪噠,像只企鵝似的左搖右擺,步子邁得夸張又滑稽。二哥猶豫了一下,突然,轟隆一聲,窯塌了。一切只在剎那間,畫面最終定格在父親傾斜如胡地彎弓射大雕的身影上。瞬息間,眼前只余一堆磚土,和砰然升起的裊裊塵煙。
時近清明,母親摘了艾蒿要做青團,大哥在家擔水,架鍋,幫忙一些力氣活兒。九山上人本來就不多,正午時分,就算有也都回去吃餉午飯了,二哥喊破了喉嚨也沒人答應,他一邊哭,一邊喊,一邊徒手刨土。等人發現的時候,二哥已然成了頭發了瘋的小老虎,眼中泛著紅光,兩只爪子鮮血淋漓,他渾然不覺,只是像土撥鼠似地使命地刨呀刨,眾人勸他不聽,拉他不住,到最后,四個大漢合力才把他按住。
父親走了,那時我才半歲,瞎子預言我“不出六歲,雙親必亡”的判詞已經兌現了一半。陶鎮人都嘆息,可憐的劉大碗還沒聽到閨女喚他一聲爹呢!哪怕是口齒不清,嘚嘚噠噠的一聲都沒有。
兩個七八歲大的雙胞胎男孩在候車室里你追我趕,嬉戲玩鬧,也不知他們的父母是誰,由著他們滿場跑,連續兩個鐘都沒停一下,絕對是跑馬拉松的好苗子。
臨近發車時間,候車室里的人慢慢多了起來。突然,啪地一聲,其中一個孩子絆倒了我的三腳拉桿箱,連人帶箱撲倒在地,哇哇大哭起來。我忙扔下手中的漫畫書,把他扶起來,說道:“小朋友沒事兒吧?小心點兒……”
一個尖細的女高音直刺后背:“誰不小心啦?自己的破箱子擋道上,還怨別人不小心?”說著在禁止吐痰的告示牌前呸了一口,回頭一把拉過那孩子,宛如川劇變臉般,眨眼就從一張尖酸刻薄的潑婦臉換成了一張舐犢情深的慈母臉,語調三百六十度急轉,“兒子,快讓媽媽看看,有沒有傷著?哪兒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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