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天氣讓備戰補考的他心情大好,趁著端木沒提新要求、他暫時不用去慕尼黑參加汽車論壇、開學尚早等諸多利好,臨時起意主動邀請來特里爾一年來里走得近、聊得來的同學聚餐,共享難得的悠閑時光,他越來越覺得,多讀書是對的,必要的放松也不能少,該社交時還是要社交,不帶著太強的功利心就好。
一年中幫他最多的鄭春花首當其沖,方爽、顧欣、紀封平、趙可這些通過辦中國周活動認識的也都在聚餐名單上。聽說董鏘鏘邀請的人不少,鄭春花建議他租下大學旁宿舍樓一層的公共廚房,廚房里冰箱、彩電、茶幾、沙發、爐灶和鍋碗瓢盆一應俱全,最適合多人聚餐。
董鏘鏘第一時間把電話打到宿舍管理員的手機上,卻遺憾得知公共廚房需提前兩到三天預約,提前一天毫無可能,只得斷了這個念頭。
夏天出其不意的尾巴讓剛被收拾好的院子一片秋色嘉景,前幾日打劫了院里不少枝葉的秋風被太陽烤得也有了溫度,吹在身上不冷也不熱,正好完美體現德國的秋高氣爽。
征得房東同意后,董鏘鏘打算把一票人都拉到房東家過周末,他希望每個人都能感受到這份秋天的宜人和美好。
接到邀請的眾人無論是跟董鏘鏘平素就走的近的還是關系一般的都感到開心,尤其是這學期考試成績還不錯的幾個,人人心中冒出來差不多的念頭:趁沒開學抓緊時間熱鬧熱鬧是假期里的次等大事,頭等大事還得是打工。
對中國文化愈發有興趣的房東因要去城里的圣瑪利亞大教堂參加與洪災有關的悼念和募捐活動只能遺憾放棄與學子們的聚會,臨行前她破例同意董鏘鏘可以在家做中餐,唯一要求就是做飯后必須持續通風,絕不能留下一絲油煙味。
董鏘鏘假期趁房東去國內旅游時已對做飯后清空油煙味頗有心得,當下有信心的答應下來。
當然董鏘鏘也沒忘邀請自己不得志的舊友新鄰,李雷沒了第二次免課談話的壓力,無官一身輕,客氣了一句問董鏘鏘要不要幫忙,董鏘鏘習慣獨來獨往,謙虛表示等吃飯就好,所謂一個敢說一個敢聽,李雷把董鏘鏘的客套當了真,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窩在房間里打魔獸,董鏘鏘懶得跟對方置氣,趁著眾人到家之前沖下山買回所有做飯要用到的食材,恰逢山下新開了家俄羅斯超市,大塊排骨不知何故一公斤還不到一歐元,排骨買的多了更是直接送豬尾巴。他記得中國周上萬福的幾道菜給房東留下了深刻且美好的印象,他正好今天炒了拿來借花獻佛,作為對房東借廚房的感謝。得知董鏘鏘親自下廚,被邀請的眾人也紛紛表示不會空手而來。
鄭春花熟門熟路,又開的是摩托,帶著方爽最先到。兩個女生一進門就聞到撲鼻的肉香氣,一問才知房東的超大烤箱里正烤著董鏘鏘秘制的板鴨。兩人之前都以為聚餐不過就是普通的家常菜,帶了宮保雞丁、麻婆豆腐和西紅柿炒雞蛋過來,都沒想到董鏘鏘會搞得如此正式,連烤鴨都端出來了,雖然還沒嘗到味道,卻不謀同辭的夸獎他心靈手巧,毫不吝嗇溢美之詞。
董鏘鏘做烤鴨倒真沒炫耀顯擺的意思,他想的是等到圣誕節,自己那票狐朋狗友很可能還會像去年一樣從各地殺到特里爾歡聚一堂。去年他剛搬家,跟房東還不太熟,朋友們到了家里他也不敢太過招搖,平安夜的聚餐又因突如其來的非典戛然而止,所有人第二天無不狼狽撤退。今年跟去年比很多事都有了起色,所以他得趁現在多練練,圣誕才有拿的出手的菜。房東的烤箱過于高級,很多功能他從沒用過,需要時間試錯。
除了烤鴨,董鏘鏘做的另外兩道也是橫菜,一個紅燒排骨,一個糖醋鱒魚。德國人做鱒魚多是刷上醬后烤箱烤,但一來烤鴨占著烤箱,二來再來道烤菜同質化嚴重沒什么意思,不如試試其他做法。
在他炒菜時,其他人陸陸續續前后腳的也都到了,顧欣帶的是大拌菜和醋溜土豆絲,兩個理科男平時不做飯,但也沒空手而來,進門就交給董鏘鏘八只足金足兩的大螃蟹,外加各種飲料和各種零食。大家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不能離開特里爾,憋了一個暑假,董鏘鏘的聚餐邀請無疑給每個人都提供了一個難得的放松機會。
董鏘鏘手忙腳亂地收拾著遲來的海鮮,餐桌被抬到廚房外的院子里,菜被女生們一道道布上,兩個男生抬出另一張方桌,把電視機安穩地擺放在上面,調出不乏味的電視節目充當聊天時的背景音,等董鏘鏘把蒸鍋架好,調好姜醋汁兒,從廚房里忙完出來,餐桌上的擺盤已各就各位,飲料已斟好,一桌子人正圍在餐桌前有說有笑,沐浴在秋日午后陽光的每個人臉上都掛著愜意、開心的笑容,“雷達”坐在餐桌旁,眼巴巴地望著盤子里的食物,口水吧嗒吧嗒地掉在草地上,貓臥在廚房外的沙發里,腦袋藏在沙發扶手被日光照到時留下的陰影里,身子曬著太陽,眼睛似閉似睜。董鏘鏘喝著飲料,把一切看在眼里,瞬間有些恍惚,這片笑聲勾起他對一些往事的回憶,仿佛又看到了剛到漢諾威時的自己。
唯一空著手出現在餐桌前的只有聽到樓下聲響后從房間里跑下來的李雷,一番認識后聽說每個人都是帶著菜過來的,李雷只覺空手上桌面子上著實不好看,趕忙返回廚房,從冰箱里取出剛買的火腿腸,又把珍藏的皮蛋貢獻出來,雖然大家都說夠了夠了讓他先坐下邊吃邊聊,但他還是覺得差點兒什么,一溜煙兒的跑進房子,過不多時重新出現在眾人面前。
伴隨著“咚”的一聲悶響,一瓶沾滿泥巴的酒被擺到了餐桌正中央。
除了董鏘鏘,所有人都被酒瓶吸引,餐桌上一時鴉雀無聲。
“這酒是你的?怎么這么臟?”鄭春花似笑非笑地問道。
“我請大家喝酒,”李雷作豪邁狀,“雖說品相不太好看,但這酒其實特別值錢,一般人看不出來。”他故作神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