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車子駛在筆直的路上,烏云遮蔽了夜空,陰霾下不見半點星光,四下里空曠寂寥,道路兩旁的樹葉撲簌簌響著,德國的夏天不像他的故鄉,在野外很容易能聽到歡快、高叫的蛙聲和聲嘶力竭的蟬鳴,這里的夜色遮掩了夏蟲的悲哀,行走在外仿佛隨時會掉入某個深沉、寂靜、讓人無法輕易擺脫的陷坑。
一層全黑了,房東想來早就睡了。二層李雷的房間還亮著燈,董鏘鏘白天跟他說夠了話,不想再費唾沫,徑直回了屋。
他沒開燈,書包隨意地被扔到地上,人慵懶地一屁股坐進硬的硌屁股的椅子上,望著窗外灰黑相間、影影綽綽的植物剪影,足足盯了十多分鐘才起身開了燈。
燈亮的剎那,他的目光幾乎沒任何延遲地落到桌子臟兮兮的洪水葡萄酒上。
他拿起瓶子卻沒胃口小酌,只在手里慢慢轉著把玩,瓶身上干涸泥巴形成的溝壑刺刺愣愣的堅硬扎手,他腦中自然而然地浮現出彼得和老白兩個人的模樣。當時遭遇非典,老白看不到希望情有可原,可酗酒有什么意思?喝醉了睡一大覺難道這些爛事就會憑空消失?換作是他碰到老白當初那般困境,他肯定不會把自己交給酒精。當然考試掛科他也不會,區區補考能奈他何?他最多只是被補考煩得擾心罷了,說到底他和老白還是年輕,如果到了彼得這把年紀,碰到爛事心里想的就只有誓不低頭和大不了從頭再來。
身后忽的傳來很輕的敲門聲,董鏘鏘沉默地放下酒瓶,心中打定主意,補考有一周多的時間準備,一定要畢其功于一役,絕不能再節外生枝,等補考過了再跟父母和杜藍這仨最親近的人細說從頭。
董鏘鏘大開屋門,門外站著一臉倦容的李雷,手中握著被卷成一卷兒、董鏘鏘借給他的中文教材。
“這么晚才回來?又在圖書館學習呢吧?暑假都不放松對自己的要求,真自律,真刻苦。”李雷皮一邊笑肉不笑地沒話找話,一邊一雙眼睛往董鏘鏘身后的屋里各種亂瞄,一眼便瞅到桌上的泥巴酒瓶,猛一看還以為是垃圾,仔細看才發現別有洞天,心里頓時有些憤憤然:老子苦哈哈的準備免課,沒想到這小子倒挺滋潤的,居然還有小酒兒喝。心里想著忍不住又多看了幾眼,很快想起下午洗衣服時在地下室角落里的發現。原來這酒誰都能喝呀,一會兒我也取一瓶去,他小聲嘀咕道。
對方半夜敲門,董鏘鏘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有事:“說吧。”
“上午沒來得及問,你去經濟系……沒事吧?”李雷墊了一句。
“有事說事。”見李雷一開口便繞彎子,董鏘鏘渾身不耐煩。
“我跟房東說我周四有非常重要的會,要花時間準備,她同意這兩天我不晨讀了。”
“哦,好,那你抓緊每一分鐘時間趕快復習吧。”董鏘鏘說完就要關門,李雷眼疾手快,急忙伸腳頂住門的下沿。
“哦哦,想跟你商量下,”李雷本想客套兩句等董鏘鏘安慰,見他臉色難看,也沒個關心,心里很是失望,又不能給董鏘鏘甩臉色,只好直奔主題,“昨天跟你提了一嘴,后來你忙就沒敢打擾你,就在家上網那事兒。免課不是老得查資料么,我不像你有車,在圖書館泡多晚都能回來,讓我一天跑好幾趟(圖書館)不現實,畢竟在家(查資料)更方便,不過你放心,我不白用,費用一人一半兒,或者我多點兒都成。”
就算李雷不打著學習旗號,有人愿意分攤網費董鏘鏘也求之不得,滿口應道:“這事兒啊?行,沒問題。”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