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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建寧侯猜到了這些大族的想法之后,就立刻快馬傳信了諸郡,給這些剛剛上任還不熟悉情況的各地郡守做出了清晰而明確的指示。
包括可能瞬間涌來的奴仆佃戶如何收治、如何為他們安排活計、如何進行管理的細節等等。
但是,這世間的許多事情,并沒有那么順理成章。
就像很多窮人也知道讀書改變命運,但他們連生計都成問題,哪兒有那些資源來支撐兒孫苦讀考學,光宗耀祖。
此刻擺在曹玉庭面前的問題也是一樣,從中京到州城,再到郡城、縣城,皇權對當地的掌控力是逐步下降的,大族的話語權則是在逐步上升。
甚至一些縣域那就是幾個大族說了算,什么縣令,主簿,聽話就是一條好狗,不聽話就讓你當個泥胎木偶。
如今的廣陽郡中,恰好就有那么幾家豪族,他們當中,有的是州城頂級大族的分支,也有的事徹頭徹尾的本地大族。
雖不至于說把持著郡中一切,也對郡中尤其是民間之事上,有著巨大的影響力。
尤其是在當下朝廷在雨燕州需要重建管理秩序的當下,對這些地方大族的倚賴就不可避免地要更大了些。
但如今,自己要帶著朝廷割他們的肉,他們的態度幾乎就是顯而易見的。
而在圈子更小的情況下,領頭之人的表態則具備更大的作用,整個廣陽郡,如今幾乎就沒有人敢公開支持他這位郡守所推行的新政。
而由于主要的精力都在州城,如今廣陽郡中,叛亂的余毒還未徹底肅清,太守的屬官、胥吏,都沒有清理重建完成,而后郡中原本的兵卒也因為那場叛亂被篩過了兩遍,眼下都還未足員,僅僅能夠滿足基礎的防務,難以形成真正的威懾,這一系列的原因,都導致了這位新任太守眼下的情況不妙。
原本這不是什么大事,以他的本事和朝廷后續的支援,慢慢掌控整個郡中不成問題。
但是建寧侯在州城的動作一快,各郡的形勢一下子就急迫了起來。
在這些豪族大家明里暗里的阻礙之下,他就是搭個棚子都搭了整整三日,才只是有個雛形,而昨日,建寧侯所預料的情況,便如約而至。
這些大族手下的佃戶,府中的奴仆,通通被趕出了家門,匯集到了衙門。
曹玉庭一開始做好的那點準備,幾乎迅速地就被消耗一空。
不過好在他到底能耐不俗,一番巧舌如簧的勸說,便讓這些人暫時忍住了騷亂,開始幫著搭建屬于他們自己的安身之所。
有了他們的加入,進展就快了起來,估摸著今日就能徹底建好,而建寧侯也給了他開倉放糧的權限,吃與住能夠暫且解決,最緊要的危險就能暫時消弭。
局面看似好了,曹玉庭的眉心卻越發緊皺。
因為接下來的以工代賑,需要錢,更需要物資,還需要權威,州城那邊,建寧侯有秦家不遺余力的支持,他廣陽郡卻沒有這樣的好事。
不僅如此,那些大族們更是給他設置了許多阻礙,當然一切都是在暗地里進行的。
比如眼下他打算率先進行了河道疏浚與開挖兩道灌渠之事,首先就有需要途徑的兩個村,開始為了這個事情爭執,說占了他們的地,不同意這個做法;
接著去購置一批器械的時候,城中幾大鐵匠鋪都十分恰巧地說東西被某個大族訂完了。
還有許多別的困難,總結起來就四個字:舉步維艱。
“哎喲,這不是曹大人嘛!”
正憂愁間,一聲招呼將曹玉庭從憂思中喚醒。
他扭頭看著那人,神色平靜地點了點頭,“洪老爺怎么有閑心出城來了?”
“這不是聽說太守大人準備做些大事,老夫和諸位鄉賢一道,打算一起來看看有沒有什么我們幫得上忙的?!?br>
這位洪老爺笑著道:“我廣陽洪家雖是分支,但也和本家一樣,忠君愛國,太守大人如有需要,盡管吩咐便是!”
在他身后,四五個同樣打扮的員外笑著附和,那笑聲充滿了嘲諷,也充滿了勝券在握的驕傲。
曹玉庭面色微冷,“不勞諸位費心,諸位既然已經為朝廷的新政做出了這么大的貢獻,本官不笑納,豈非辜負了諸位的好心,諸位安心看著,一定會有一個令你們欣喜的結果的。”
曹玉庭這般強硬的姿態,讓眾人的氣焰消散不少,洪老爺輕哼一聲,“曹大人,我等在這城中亦頗有幾分薄面,別的不說,這些奴仆佃戶也都是我們曾經的熟人,說些話還是管用的,您確定不用我們協助一二?”
這話就幾近于赤裸裸的威脅了,曹玉庭瞇了瞇眼,“洪善和,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洪老爺攤了攤手,“在下說什么了?在下只是希望能夠幫一把大人,大人若實在不領情便算了,不過今日之后,再想請我們幫忙,到時候別怪我們不為朝廷出力就是?!?br>
曹玉庭冷著臉,默不作聲。
這就算是談崩了,幾位家主便也拱了拱手,轉身離去。
而等他們走了之后,曹玉庭就扭頭看著身后的隨從,“米面還能支撐多久?”
隨從同樣神色憂愁,“最多一日,這些大族都把世面上的米面控制了,我們的人只能零星采買一些。不過張郡丞已經親自去州城求援了,想來很快就可以解決的?!?br>
曹玉庭微微搖頭,嘆了口氣,“就算籌到了,運過來怎么也得兩三日。而且,還不知道能不能順利籌到,州城那邊建寧侯面對的陣仗也不小,各郡都去要,他哪兒能都給分夠?!?br>
正說話間,又有兩個管事模樣的人走過來,朝著曹玉庭行了一禮,“曹大人,小的奉家主之命,前來送些米面肉食,大人您看我們是放在哪兒?”
在他們身后,幾個奴仆挑著幾個擔子,里面裝著些米面肉食,但那份量也就夠如今城外這些奴仆佃戶們吃上一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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