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東方平難以抑制地驚呼出聲,“你竟然沒死?!不對,你怎么會在朝廷軍中!你為何會沒死,蕭家不是已經被滿門抄斬了嗎?朝廷怎么可能不殺你!東方白有那么好心?” 瞧見蕭鳳山,東方平連話都變得語無倫次了起來。 他怎么也想不到,在他身后追逐不休的,竟然是這個人。 這個早就應該死掉了的人。 這個犯下了比他更大的罪行的人。 蕭鳳山看著他,“所以,我們可以簡單地聊幾句嗎?” 同為反賊,同為敗者,那一絲相同的經歷給了他們一點說話的可能。 東方平緩緩平息下震驚的情緒,“不管這當中經歷了什么曲折,背后有什么故事,但你現在是朝廷的走狗,你回得了頭,我卻不愿意再回頭。” 蕭鳳山輕輕一笑,“我不是做了朝廷的走狗,而是迷途知返,知曉了什么是真正該做的。” 他擺了擺手,“不說我了,說說你吧,我實在想不到,你為何會反。你偏安雨燕,壓根不涉及帝都的風波,當初新帝登基,也不曾對你有過猜忌,至不濟沒了兵權,也是一世逍遙王爺,為何要起兵作亂,壓上自己的名聲前途,去賭一個明知道不可能的未來。” “明知道不可能?”東方平原本平靜的面色忽然一便,“憑什么就不可能?東方明是皇子,東方泰是皇子,東方白也是皇子,我東方平難道就不是皇子了?” 他冷笑一聲,“既然你們都覺得我是異族,那我就真真正正地當一回異族給你們看!” 蕭鳳山面露恍然,“原來是這樣。但并不是每個皇子的人生都要以當皇帝為結尾,帝位只有一個,如果皆是那般念想,是不是太過為難自己?先帝雖然也認為你無法繼承皇位,但卻不曾少了對你的信任,甚至給了你兵權,還是執掌的精銳邊軍,這已經不算苛責了。” “不算苛責?哈哈哈哈!” 東方平驀地爆發出一陣令人摸不著頭腦的大笑,“你以為他真的是個慈父嗎?你為了你的外侄那般殫精竭慮,難道還不知道他骨子里是個什么樣的人嗎?” “十五年前,我的母妃身死,那是他親自從我母妃族中費盡白般心思求回來的人,他曾經對她說過無數的山盟海誓,但是后來呢,當他膩了,當他有了新歡,我的母妃就被他冷落在了宮中。她曾經是一個多么自由自在的人,本該是翱翔九天之上,卻因為誤信了一個負心之人的甜言蜜語,被關在那一方小小的囚籠之中,受盡了冷落和羞辱,最后郁郁而終,可直到死,他都不曾來看過一眼。我能不恨他嗎?我恨不得親手將他撕碎,讓他去九泉之下,向我的母妃求饒謝罪!” “至于我,不過是他以為,可以把控的一顆棋子罷了。在他眼中,沒有信任,沒有溫情,只有利用!” “你不會懂,你們從來都是天潢貴胄,你的姐姐一嫁給他就是正妃,就是皇后,你們會為了他的丁點冷落而憤怒,但冷落和無視,卻是我們母子的常態!” “你們永遠都是站在眾人的目光之中,你們習慣了擁護與追逐,你們永遠無法理解一個被忽略、被冷落、被放逐的人,想要拿回自己應得的一切的沖動!拿不到,那就撕碎它,將這不合理的一切都統統打碎!” 蕭鳳山在記憶中搜尋著那位僅有過數面之緣的女子,當初在潛邸之時,的確是個如百靈鳥一般的女子,但后來在宴會上見過一面,的確已經憔悴病態得不成樣子了。 他看著情緒漸漸激動的東方平,“我理解,但是我不認同。” “我不需要你的認同!”東方平猛然擺手,“我也不需要天底下任何人的認同!我只想為我的母妃報一報平生的怨氣。” 他在一陣瘋狂的宣泄之后,情緒又緩緩平復,記起了當下的處境,看著蕭鳳山,凄然一笑,“你說,若無今日一敗,我開國立基,乃至改朝換代,那些臣僚、那些子民,會不會朝著母妃的畫像,恭敬地喊一聲圣母皇太后?” 蕭鳳山心中徹底了然,嘆了口氣,“如果沒有這一敗,應該會有那么一刻。” 東方平聽懂了蕭鳳山話中的意思,似乎看開了般一笑,“有你這句話,也算是有個安慰了。” 他看著蕭鳳山,“我知道,你們覺得,我不該勾結北梁,不該屠戮平民,其實我自己也知道,但我沒辦法。” 他指著身后,“你知道嗎?這座山的對面,就是北梁的關山道了,之所以叫這個名字,因為這座山,在北梁那邊就叫做關山。” “關山難越,擋了北梁人南下的野心,但至少這座山還能被看見。可我的關山,是在人的心中,你讓我怎么去翻?” “蕭鳳山,今日一敗,我認,但想讓我回去受審,沒門!你既然親自來了,這大好頭顱,就送給你了!” 東方平拔劍出鞘,迎著落日,橫劍自刎,跪倒在關山之巔。 蕭鳳山沒有阻攔,看著他的尸首,沉默了良久。 至死,東方平也沒能越過那道關山。 可自己的關山,又在哪兒呢? 他緩緩撿起地上的地圖和令牌,舉目四眺,心中感慨萬千。 ——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