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一對男女策馬徐行,來到了河畔的小橋邊。
白云邊此刻也換了一身勁裝,經歷了十余日戰火的洗禮,書生稚嫩的文氣被沖刷了大半,整個人也多了幾分成熟穩重。
他凝望著此刻眼前緩緩流淌的平靜小河,一臉滄桑,“魚龍咆哮古時海,大道空余此間河。”
葉紅鸞熟練地伸手一擰,“說人話!”
白云邊瞬間破功,歪著脖子,“疼疼疼!”
待葉紅鸞放手,他才摸著耳朵,遺憾地感慨著自己的作詩大業恐怕要中道崩殂,弱弱道:“我是說這條河乃大河故道,如今站在這兒,多少有點滄海桑田的感慨。”
“然后呢?”
“然后?”
“我還以為你想到了什么進軍的法子呢!”
葉紅鸞癟了癟嘴,翻身下馬,讓馬兒去河邊喝水,自己找了塊石頭坐下。
白云邊有樣學樣,來到她身旁,嘆了口氣,“也不知道中京城那邊局勢如何了。”
看著男人眉宇間的憂愁,葉紅鸞開口道:“如今天下遍地烽煙,朝廷也不是以前那樣的朝廷了,有一大堆焦頭爛額的事情等著他們處理,我們如今都能做成這般局面,欽差大人那么厲害,應該會沒事的。”
白云邊皺著眉頭,“可是中京城的情況可不一樣啊,蕭鳳山、英國公,太子還有儲君繼位的大義名分,這怎么可能翻得了盤啊!”
一聽自己男人開口的話不是嘴硬為自己挽尊,葉紅鸞就知道白云邊現在是真的憂慮起來了。
她站起身來,干脆道:“如今這天下,本就是賦稅徭役沉重,貪腐橫行,民不聊生,現在我們就當是活不下去揭竿而起了,漕幫數萬幫眾,再加你幾千精兵,如果未來夏大人能夠逆轉局面,咱們就遙相呼應,重振朝綱,如果他沒了,你就領著大家繼續往前走唄,這大夏的天下也是幾百年前的太祖這樣打下來的,咱們難道就不行嗎?”
葉紅鸞伸手一劃,“咱們不為了野心,就為了抓貪官,殺污吏,平賊寇,安百姓,一路殺出個朗朗乾坤!”
白云邊看著身旁的女人,秋風從水面吹來,將她的發梢吹動,愈發顯得意氣飛揚,身后那條大河故道,就像是繞過她腰間的碧玉腰帶,襯著她原本就修長矯健身子愈發挺拔。
她的眼神里閃著自信而果決的光芒,漸漸照亮了白云邊此刻略顯迷茫的心。
他這些日子,一直在想,自己忙活這一切是為了什么。
一開始,是覺得要幫著夏景昀掌控龍首州的局面,然后就一步步陰差陽錯地走到了現在。
幾十里外,龍首州城已經近在眼前了,他卻陷入了迷茫,真打下了龍首州城又能做什么呢?
現在他知道了,能做的很多,別的不說,光是把這龍首州的秩序平定,還百姓一個安居樂業的環境,就足慰平生了。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不就是我輩讀書人的夢想嘛!
這一回,沒有他夏景昀,本公子一樣創造奇跡!
白云邊激動地站起,神色之間迷茫盡去,“走!回營,咱們商量一下怎么拿下州城!”
翻身上馬,白云邊陡然愣住,不對,剛才那句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話書上沒寫啊,是誰說的來著?
看著白云邊一驚一愣的樣子,葉紅鸞疑惑道:“怎么了?”
白云邊臉一垮,“沒什么,走吧!”
他娘的,是從夏景昀那兒聽的,狗東西,真是陰魂不散!——
“好像,下雨了。”
德妃站在密道口,聽著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輕聲開口。
馮秀云站在一旁,輕輕抽了抽鼻子,笑著道:“久違的味道。”
密道一頭的門是打開的,陳富貴就在門外親自守著,畢竟不可能真的把德妃這樣的人,像地底老鼠一樣關個十天半個月不透氣的。
夏景昀聞言抬起頭,看著密道口,放下手中的筆,笑著走上前。
“再等半個月,希望我們就能站在皇極殿前的大門外,安靜地欣賞中京的雨,還有中京的風,中京的雪。”
德妃和馮秀云的目光中,都自然而然地閃過了濃濃的期盼。
只是,這個期盼是因為那番場景,還是因為那個【我們】,就不得而知了。
馮秀云輕聲道:“也不知道龍首州那邊怎么樣了。”
夏景昀安慰地笑了笑,“放心吧,我都做好了安排了。我們一定能贏的。”
德妃藏在衣袖里的手無聲地輕輕握了握,就仿佛夏景昀在牽著她的手說起我們。
——
雨落似珠簾,蕭鳳山負手站在水榭之中,隔簾看著同一場雨。
親衛站在側后方,似余怒未消,正憤憤不平,“熊保全這個狗娘養的,竟然做出這等狼心狗肺忘恩負義之事!”
一旁的案幾上,擺著剛剛收到的龍首州詳細情報。
微風吹來,頁腳微晃,就如同眼下有些飄搖的局勢。
蕭鳳山神色不見喜怒,薄唇輕輕抿了抿,“不怪他們。此事太過隱秘,我連你們都沒有告知,他身處楚寧縣,遭逢大變,走投無路也是正常。”
他輕輕一嘆,“我原本想著,夏景昀若是沒這么快的反應,只需三四日時間,就能有新的變化,屆時一切都還在掌控之中,沒想到這個年輕人膽子的確足夠大,口才也是厲害,居然能想到這樣的辦法,雖未直接交手,但看得出來是個人才。”
“如今,熊保全他們已經回不了頭了,自然只有跟著夏景昀一條道走到黑了。”
親衛聽了這話,微微有些緊張,“那我們現在怎么辦?老熊他們可是硬茬子,龍首州他們也熟悉,萬一”
蕭鳳山從容一笑,“你都能想到的事,難道我會沒準備嗎?”
他轉身坐回茶臺,緩緩泡了一壺茶,給自己倒上一杯,“我在中京事定之后的第二日,便已經安排了州中諸事,龍首州我經營了十余年,他們沒那個本事搶過去。”
親衛神色微動,“將軍,好像在信中,沒有提到夏景昀的下落。”
蕭鳳山端到嘴邊的茶盞頓住,想了想,緩緩道:“泗水、云夢二州起事,本身就離中京很近了,好在襄陽未丟,猶可拒敵,故而我還能壓住朝中重臣的心。可如果龍首州丟了,叛軍可長驅直入,兵臨汜水,陳軍汜水關前,屆時,朝中必然大震。”
他冷冷一笑,“所以,這位狀元公,定會在龍首州,搏他那眼下僅有的出路。既然如此,那就讓他一切的期望都破滅在龍首州吧!”
他將茶湯一飲而盡,刀削的雙眉間,掠過了龍首十年的風雪。
——
龍首州城,這個如今整個天下隱隱關注的中心,決定大夏朝局走向的關鍵所在,此刻依舊繁華。
只是,這份繁華,帶著幾分慌亂的底色。
這底色,來自于擁塞在街頭巷尾的逃難難民;
來自于驟然多了許多巡邏街巷維持秩序的兵卒;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