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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鳳山和蘇炎炎在正堂中分賓主落座,兩人都是聰明人,默契地沒有提一句這場瞞天過海的行程,也沒有提什么夏景昀如今的情況,只有一個晚輩不遠數百里的拜訪,以及一個長輩時隔十余年的關心。
“當初在中京,受老相公照拂頗多,他之為人為官皆是我仰望之楷模,老相公故去之時,我本欲親去祭拜,但因為多方緣故,不便離開以至未能成行,時至今日依舊深以為憾。”
“爺爺當年也常說,蕭叔叔乃是難得的治國干才,未能盡展平生之志,是你之不幸,更是國朝之大不幸。”
“如今蘇家塢想必比我當年前去之時,更漂亮壯闊了吧?”
“洞庭山水依舊,故人依舊,蘇家塢自然也是依舊。”
蕭鳳山哈哈一笑,“故人哪里依舊啊!當年那個古靈精怪又粉雕玉琢的小丫頭,如今已是落落大方,可以獨當一面的大姑娘了,當是物是人非才是啊!”
蘇炎炎狡黠一笑,如相熟晚輩一般帶著幾分撒嬌和調皮道:“哈哈,只有落落大方,沒有漂亮美麗之類的詞嗎?當初蕭叔叔把中京城的貴女迷得神魂顛倒除了長相和才華,口才也是出了名的哦!”
“哈哈哈哈!你的美貌還用旁人說嗎?洞庭明珠的大名,我在龍首州都是如雷貫耳咯。”
二人就這么暗帶著一些似有似無的機鋒,輕松愜意地聊著些前塵往事。
說了一陣,蕭鳳山便道:“炎炎此番就在府中住下還是?”
蘇炎炎歉然地笑了笑,“炎炎女子之身,多有不便,還是住在城中客棧吧。”
“那稍后我派人給你尋一清幽院子。”
“多謝蕭叔叔。你政務繁忙,炎炎就不多打擾了。”
“好,那我送送你!”
目送著車隊遠去,蕭鳳山雙手背負,昂然而立,久久無言。
蘇炎炎雖然大張旗鼓,但偏偏就是沒有打出王命旗牌,也從未對外宣稱過這是欽差的車馬,自己猜錯了怪不得誰。
但經過這一出,他也徹底印證了自己那些的猜想。
非是那般,夏景昀不會隱跡潛行而來。
既然如此,那就來吧!
他轉過身,大步走回了衙門之中。
州牧衙門前,重新回到了往日的節奏。
但后院蕭鳳山的私宅側門外,一輛孤零零的馬車駛到了門口。
車上的老仆下了馬車,叩響了門環。
一個門房不耐煩地開門,“誰啊?”
老仆遞過一封信,淡淡吩咐道:“親手交給你們州牧。”
若是對方點頭哈腰,用上尊稱,門房可能就不耐煩地趕人了,但這老東西偏偏一副目中無人的指使語氣,讓他一時有些不敢放肆。
將信將疑地看了一眼手里的信,卻又被老仆冷冷一喝,“不要多看,小心掉腦袋。”
這一咋呼,門房都顧不得沒收好處的事了,撂下一句稍等便匆匆趕去匯報。
一路跑到蕭鳳山辦公的門口,他忽然遲疑起來,這老東西不會咋呼我的吧?
看他的長相穿著,的確不像是什么厲害人物,自己也算狗眼見人多了,怎么就會這么聽話呢?
他回憶了一下,發現是對方那雙眼睛。
那雙眼睛里沒有他尋常瞧見那些訪客那種卑微,也沒有討好,只有高高在上的冷漠,和胸有成竹的鎮定。
能有這樣的眼神的人.
他想了想,重新邁步,敲響了房門,走了進去,“大人,后院有人找,讓我將此信務必親手交到您手中。”
自己就在衙門,但對方卻去了后院私宅,而且還能讓自己這個貪財的門房這么老實地前來送信,并且似乎很相信自己會見他們
蕭鳳山的腦海中在一瞬間轉過許多念頭,然后在打開這封信的剎那,也算是經歷過大風大浪都能處變不驚的他也有一瞬間的瞪眼,旋即立刻將信紙攥在掌心,起身道:“他們是怎么來的?”
門房一看這樣子就知道自己是賭對了,“一輛馬車,沒有隨從。”
蕭鳳山直接道:“打開便門,讓馬車直接開進來。”
待門房走后,蕭鳳山將那張信紙徹底燒成了灰,并且碾碎了,才起身走向后院,然后將便門附近的人全部遣散,只留下兩個絕對信任的親衛。
不多時,一輛馬車便直接駛了進來。
一個渾身罩在黑色斗篷里的身影走出了馬車,在一個蕭鳳山親衛的帶領下,走入了一件房中。
而后親衛退了出去,面對著蕭鳳山,那人取下了帽子。
瞧清楚眼前的面容,蕭鳳山即使有著心理準備,還是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你是怎么做到的?”
對方仍舊有些虛弱地笑了笑,“站在這個天下頂端十年,總會有些匪夷所思的經歷,也會有些匪夷所思的收獲。”
蕭鳳山還是搖了搖頭,“即使是有那樣的藥,你敢用,你知道提前用,你還能用成功,那也是一件太過不可思議的事情。”
那人笑著道:“習慣了在幕后布局,總是要想到最壞的情況。被逼到壯士斷腕,假死求生,并不是什么值得夸耀和驕傲的事情。”
身為一州州牧,蕭鳳山對當日之事是有極其詳盡的情報的,在腦中稍加回溯,他感慨道:“你怎么就那么肯定陛下不會鞭尸泄憤呢?”
那人依舊笑著,“咱們陛下自詡明君仁君,我若是求情討饒,或許真的死無葬身之地,但罵得越狠,罵得越讓他不敢承認,他便越要為了那仁君的姿態,不與我計較,否則不就承認了我說中了他的恐懼和忌憚么。”
蕭鳳山抿著嘴,“而你父親與他的君臣之誼,就是你給自己的第二道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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