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官服熨帖,身形筆挺,面容平靜而不失威嚴,正是楚寧縣如今的父母官,楚寧縣縣令,今科二甲頭名,白云邊!
先前還在正廳里談笑風生的龍家父子和一眾士紳,一眨眼已經來到了轎子旁。
龍正清哈哈笑著,“縣尊大人大駕光臨,寒舍蓬蓽生輝,老朽全家上下受寵若驚啊!”
白云邊的臉上露出幾分笑容,“龍員外為鄉紳典范,為本縣治安有序,鄉鄰和睦,頗多貢獻,本縣自當恭賀一二。”
說完他看著一旁的龍公子,贊許道:“令郎真是一表人才,年輕有為,未來定當有大出息啊!”
兒子被夸,身為父親的龍正清臉上的笑容也真誠了幾分,“比起縣尊大人,此間誰人敢說年輕有為啊!”
一眾士紳也齊齊附和夸贊,白云邊謙虛擺手,但笑得嘴都合不攏。
一通客套之下,龍正清伸手一讓,“來來來,縣尊大人里邊請!”
看著白云邊這頗為揮灑自如的樣子,夏景昀忍不住笑了。
陳富貴湊到他耳邊,小聲道:“公子,你現在這樣子,好像一個老父親欣慰地看著自己兒子長大了。”
夏景昀嘴角抽了抽,白了他一眼,“我會如實轉告他的。”
陳富貴臉一垮,連忙道:“公子,我說著玩的。”
正說著,二人的耳畔傳來一聲悠長的感慨,“大丈夫當如是啊!”
二人扭頭看去,一個年輕書生,目光追隨著白云邊的背影,神色之中是滿滿的向往和炙熱。
夏景昀微笑著拱了拱手,“兄臺看起來很崇拜這位白縣尊?”
書生點了點頭,“白縣尊年紀輕輕,一舉而中,位列二甲頭名,這等本事,我輩讀書人豈能不崇拜呢?”
夏景昀微微頷首,“說得也是,不過春闈才過去沒多久,這白縣尊來了沒幾日吧?為何看上去似乎跟本地士紳頗為熟絡的樣子?”
書生微微自豪道:“你這話說得好生沒道理,我輩讀書人,習圣賢之言,得經世濟民之術,持朝堂印信,代天巡狩一方,地方士紳自當恭敬順從誒,別走啊!”
實在受不了的夏景昀和陳富貴停住腳步,扭頭看著他,書生扭捏道:“好吧,說實話,聽說還是因為今科的狀元公。”
“哦?”夏景昀挑了挑眉,回到他身旁。
“白縣尊剛來的時候,其實大家還挺沒把他當回事的。畢竟這楚寧縣有葉家,有漕幫,還有漕運主事,有南船北馬,富甲一方,各具根基。但是,白縣尊到了的第二天,就傳出狀元公任欽差,將巡視龍首州的消息。”
“接著又有消息說,白縣尊和欽差大人是至交好友,當初欽差大人曾隨白縣尊游歷云夢州,而后感念白縣尊恩情,入京之后,力邀白縣尊入住他家,白縣尊推辭不過,便在一起住了數月,而后兩人一個一甲頭名,一個二甲頭名,堪為一時之佳話。大家這一聽,誰還敢得罪白縣尊啊!就連縣里那些滑如油的胥吏都老實了。”
陳富貴忍不住扭過頭憋著笑,這說辭,一聽就是白公子自己放出來的消息啊!
夏景昀雖然也覺得有趣,但心里還是覺得頗為欣慰。
白云邊至少知道借勢用計,不是只會仰頭裝嗶了。
但旋即他又警醒過來,這欣慰的感覺是怎么回事,他又不是自己兒子。
“這么說來,這些人給白縣尊面子,實際上還是看在欽差大人的面上?”
“可不是么!”那書生開口感慨道:“連中三元的狀元公啊!此番若是有機會,我真想親眼見見,最好能夠摸一摸,沾沾貴氣,說不定三年之后,我也能中個進士什么的,光宗耀祖啊!”
夏景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見兄臺器宇內蘊,將來必有志向得以伸張之機。”
書生嫌棄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又看了看夏景昀,有些埋怨這人動手動腳不懂禮數,不悅道:“你都這么大歲數了,再叫我兄臺是不是有點寒磣人了?”
陳富貴終于忍不住,庫庫庫地笑起來。
夏景昀也才反應過來自己還貼著大胡子呢,不由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改口道:“小兄弟對這些事情知曉得如此清楚,看樣子也并非尋常人家?”
書生搖頭一嘆,“只是因為是龍家遠親,父輩跟著在漕運上討口飯吃,有些了解罷了,沒什么不尋常的。”
夏景昀卻眼前一亮,計上心頭。
他要趁著行蹤沒有暴露之前,打探消息,像眼前之人這般的,不正是個好人選嘛!
但是要想不動聲色地跟對方加深聯系,可不是件輕松的事情。
正說著,忽然門口傳來一聲高喊,“小人奉五長老之命,特來為三長老賀!”
正廳之中言笑晏晏的士紳權貴,偏廳之中歡聲陣陣的公子哥們,都齊齊停了動作,張望過來。
那書生小聲道:“五長老跟族叔素來不對付,恐怕是來找事攪局來的。”
夏景昀望向那個舉著盒子的男子,心中回想起昨日游千里跟他說的信息:
漕幫雖然以幫主為尊,但也不是鐵板一塊,五大長老各有負責的方面,其中大長老和三長老是幫主的鐵桿,二長老專心做自己的事,一般不跟幫主唱反調,但是四長老和五長老,尤其是五長老因為年富力強,做事雷厲風行,又因為和三長老是死對頭,常常跟幫主對著干。
簡單來說,這漕幫的格局就是幫主帶兩個長老為一派,一個長老中立,剩下兩個唱反調的。
夏景昀分析,漕幫近期的異動,要么落在幫主身上,要么就落在這個五長老身上,今天算是來對了。
正思忖間,龍正清已經起身,淡淡道:“老五有心了。”
說完便朝著一旁的管家使了個眼色,管家連忙走過去,正要接過盒子,那送盒子之人卻沒遞過去,而是朗聲道:“五長老說了,今日此間必是群賢畢至,五長老特命小人帶了一小題,聊作娛樂,以增趣味。”
漕幫三長老龍正清聞言面色一冷,“今日是老夫夫人大壽,過分了!”
眼見漕幫大人物發怒,場中氣氛登時嚴肅起來。
誰知那位信使也不害怕,笑著道:“五長老也說了,三長老不敢玩也無所謂,他的賀禮送到了心意也到了,就祝諸位吃好喝好吧。”
說完,他將盒子往前一遞。
眾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龍正清,這是下戰書啊!
不接招會丟臉,接了招有可能不丟臉,但也有可能更丟臉,而對于大人物來說,最要緊的不就是臉面么。
“站住!”龍正清冷冷道:“老五有什么招,老夫接著!回去告訴他,肆意妄為也是有限度的,別把漕幫的面子和里子都丟盡了!”
“三長老的話,小人自會轉達。”
那個信使躬了躬身子,直接打開了盒子,只見里面躺著一柄玉尺,他舉著玉尺,“五長老出的題是,請問三長老如何僅以此一尺之長,在一炷香之內,測出如今所立之屋,高為幾何?”
眾人聞言皆是一愣。
有些腦子最單純的,抱著看熱鬧的心態,覺得這次是來著了,樂呵呵地等著看熱鬧;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