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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樂宮中,德妃有些疲憊地斜倚在一張小幾前,手里還拿著那份秦家老家主親筆手書的回信,又看了一遍,看著言辭中那堅決的語氣,悵然地將其放在膝頭。
昨日外廷朝堂的爭吵,也傳到了她的耳中,讓她臉上的愁云又更濃郁了些。
“母妃!”
膠東郡王東方白邁著小短腿走了進來,皺著眉頭,一臉嚴肅的樣子在這張稚氣未脫的臉上看起來多少有幾分喜感。
“母妃,我們現在該怎么辦?”
德妃溫柔地將他攬進懷中,“彘兒,你該回涂山了,阿舅的事情,母妃一定會想辦法的,你不用操心。”
東方白仰起頭,認真道:“母妃,先生們說了,孝為人之本,讓我這些日子就好好與母妃想想辦法,將阿舅救出來再回去。”
德妃下意識伸手想揉東方白的頭,被他躲過去,只好悻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兒有母妃呢,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跟三位先生學,不要辜負了你阿舅之前費心費力幫你爭取來的這個令天下讀書人都艷羨不已的機會。知道嗎?母妃就算拉下臉親自去秦家去求,去威脅他們,也要將你阿舅救出來的。”
“不,只剩下八日了,我這些日子也可以在宮里自己溫書,我要守著等阿舅出來。”
德妃嘆了口氣,心頭也頗為兒子的溫情感到欣慰,便也沒有硬來,只好點了點頭。
“御花園里花開得不錯,母妃帶你去走走,別整日悶在宮里。”
說著她便領著東方白,帶著幾名宮女,去往了御花園。
“哎呀,德妃姐姐出來了啊!有幾日沒見了,姐姐在忙什么呢?”
一聽這妖艷嘚瑟的語氣,就知道今日又是一場遭遇戰。
就是不知道這是冤家路窄的相逢,還是守株待兔的伏擊了。
德妃平靜道:“一個婦人能忙什么,相夫教子罷了。妹妹呢?”
沒有夫可相,也暫時沒有子可教的淑妃被噎了一句,稍作停頓之后,便輕笑道:“姐姐可真是悠閑呢!我怎么聽外面人說,姐姐那個弟弟最近遇上些麻煩啊?”
德妃依舊不喜不怒,“我忙著相夫教子,還真沒太注意,看來妹妹確實比較閑呢!”
逮著不放了是吧,淑妃心頭氣惱,嘴上冷哼,“我聽說人家可幫了你不少忙,沒想到姐姐居然這么狠心,果然絕情滅性方能成大事呢。膠東郡王可要好好學著點哦。”
德妃眉頭一皺,東方白卻恭恭敬敬地行禮,一臉認真,“多謝淑妃母教誨,這番教誨過幾日回涂山也一定轉告臨江王弟。”
淑妃神色一滯,“咳咳,那個我說著玩的,不必上心。姐姐你瞧瞧,彘兒多聰慧,就是可惜了,皇子不參加科考,否則下一屆姐姐的義弟和皇子同時參加春闈,定能成一代佳話呢!”
德妃深吸一口氣:“淑妃妹妹,你若真的閑,旬日之后便是太皇太后忌日,還有幾十篇經書未抄”
話還沒說完,淑妃已經轉身就走。
帶香的春風中傳來一句,“姐姐不要太難過,人這一輩子有時候就是命,強求不來的!”
德妃閉上眼睛,長長地突出一口郁結于胸的濁氣。
東方白輕輕搖了搖母妃的手,“母妃,我們一定要把阿舅救出來!”
德妃嗯了一聲,“母妃答應你,一定會在春闈之前把他救出來的。”
——
二月十一,距離春闈開考還剩七日。
中京城沒有秘密,尤其對于這些自詡已經進入帝國上層的讀書人來說,更樂于了解朝堂變局和故事。
雖然當消息傳到他們耳中的時候,已經不知道是第多少手,而且大多已經面目全非,但并不妨礙他們論政的熱情。
當德妃親自去信被秦家拒絕,和被視作德妃一系最后一搏的衛遠志、王若水等人公開進諫被群起而攻之,無功而返之后,似乎夏景昀的春闈之路已經可以無比確定地徹底終止了。
泗水會館之中,一個舉子笑著道:“徐伯翼,你現在又如何說?”
徐大鵬白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這番姿態落在對方眼里,不啻當場認慫,于是氣焰更甚,“哎喲,難得啊,還能看到伯翼兄這般姿態,當日不是還信誓旦旦地相信夏高陽能參加春闈嗎?怎么現在不吭氣了?”
徐大鵬扭頭看著他,“不跟你這種蠢貨爭論你還來勁兒了是吧?”
他語調一高,“高陽不能參加春闈對你有什么好,讓你這么毫不掩飾地幸災樂禍?當初廣陵州那個石子賢帶著人將我們各州學子的臉面踩在地上蹂躪的時候,怎么沒見你這么厲害,出來耀武揚威替我們出頭呢?當初是誰揭穿了對方陰謀,保全了我們的顏面的?現在就忘了?”
“我”
“你什么你!你就是覺得高陽這樣一個板上釘釘能高中的人不參加,你就能夠多一份機會是吧?就你這種齷齪心思,趁早別去考了,去了也考不上,考上了也丟死人!我輩讀書人哪個不是競相爭高,哪有如你這般希望別人都考不了自己好高中的!”
“你”
“我什么我!我哪句說錯了嗎?現在時候未到,你憑什么就斷言高陽參加不了,他要是能參加了,你是在大街上挑一坨馬糞當眾吃下去,還是脫了衣服出去御街上跑一圈啊?”
“粗鄙!粗鄙!堂堂舉子會館,豈容你這等粗鄙之言,簡直是丟我們讀書人的臉!”
“你這等忘恩負義,不思幫扶,幸災樂禍的齷齪心思,才是真正丟讀書人的臉!”
徐大鵬火力全開,句句直指對方要害,噴得對方掩面自閉而去。
但等他罵完,怒氣未消地坐下,坐在他對面的曾濟民輕聲道:“伯翼這般激動,想必也是心中煩憂吧。”
徐大鵬嘆了口氣,將心頭憂慮清楚地陳列在了臉上。
——
二月十二,距離春闈開始還有六日。
“老爺!不”
秦家的管事風風火火地跑進府中,但終于是想起之前挨的罵,生生忍住了到嘴邊的話,“老爺,出事了!”
秦家家主呸了一口,“我好好的,出什么事!”
管事道:“京兆府今日派了人,封了我們好幾所店鋪,說是接到出告,其中有藏匿賊犯,走私鹽鐵之事!”
秦家家主眉頭一皺,旋即坐下,“幾家鋪子罷了,無妨。”
話音剛落,又有個管事跑了進來,“老爺!方才禮部將府上今年參考的幾個直系或旁支少爺都叫了過去,說是發現其參考資格有問題,要再行核驗。”
秦家家主眼神一狠,“這是要開始耍陰招了嗎?都說德妃一系仁厚,就是這么個仁厚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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