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_北方凍土篇 一百九十 照例-《御魔史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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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沉的號角聲遠遠傳來,穿過常年洞開的工坊正門,繞過忙碌的技師們與震顫不休的龐大爐體,弱弱地拍打在三十多道“陣法間”的鐵門上,然后被刻刀腳下的“呲呲”聲迅速淹沒……
號角聲會在下午六點準時響起,是晚餐開放的命令,在紫荊軍團里,所有人都必須遵守,除了提前用餐的換班人員,所有人都必須在三聲號角之前趕去餐帳點卯,否則就以違反軍紀論處。
據說這是那位軍團長大人上任后的第一道還算正常的軍令,雖然她本人只需有“白夜燒”似乎就足夠了,從未見那位大人遵守過……
這是伙食標準翻倍后的第一次晚餐,按照慣例,菜肴會從三種增加到六種,主食與配湯也有多種選擇,只要吃得下,份量絕對管夠。
據說今天的“限定主葷”是炊事營前幾日剛剛捕來的一頭成年海鯨,肉質還很新鮮,盡管又腥又韌,烹飪手法也很能拉低炊事營寥寥無幾的“聲望”,但總比港口旁邊冷庫里的凍儲銅鑼肉要美味許多。
不過也要去得及時才行,不然的話就連半口肉湯都撈不到,羅斯角兵站里如今可有上萬人駐扎,胃口奇佳的精壯漢子們更不知道有多少。
陸續有腳步聲走出“陣法間”,在途經某道鐵門時停頓片刻,輕輕扣上兩下,這才離去。
這個禮節性的提醒如今已是眾位魔造大師的“特權”,哪怕自己的房間距離這里很遠,也得特意繞路過來完成,稍后的餐食也會變得更加美味。
然而沒有任何人借此機會推開它,便是博恩涅部長也從來不會貿然進入,對于平均年齡超過七十歲的眾位大師們而言,這間只有隔音效果尚能稱道的“陣法間”仿佛便是不容攪擾的“圣地”……
鐵門之后的年輕大師自然聽得見這些扣門聲,頭頂上的“白帽子”也隨即滾了滾,兩片柔滑的耳舌輕輕豎起,好讓聲音更大一些。
不過尖細的刻刀沒有半分波動,無比標準地游走在鑄件上,直到整個陣法完全結束。
一顆晶石貼上了陣法,跳過“血煉”階段直接開始充能,年輕大師的雙眼依舊泛著淡淡晶白,在他的視野中,四溢而出的黑白元力依舊只有絕大多數回歸腦后,被基礎元力洋流所稀釋的部分一般是千分之一,有時也會低至萬分之幾,但終究不會是零……
第二聲號角已經過了,最后一聲響起之前還有不到五分鐘時間,不過距離他從這里走到餐帳的最快用時還有二三十秒,他還來得及愣上一小會兒,與“出離”交接一下工作……
淡淡的晶白自然已經褪去,又變為凝重欲滴的灰暗,好在表面上看,還是近乎于“清明”的,在來到這里的三百多天里,這幅軀殼絕大部分時間都是如此,被“出離”與“清明”交相支配,彼此很少干涉……
而“暴虐”則被他們二位聯手壓在身下,當然,“白夜燒”絕對不能超過五個酒囊……
這兩具映象如今早已習慣了如此“切換”,就像兩位彼此承認的“房客”,共同擁有著這座仿佛失去主人的“房子”,彼此尊重著對方的存在,雖然不再像以前那樣爭奪“房主”之位,卻在某個更為虛無的層面暗暗影響著彼此,影響著外在表現中“出離”與“清明”的比重,也同樣影響著周邊所有人的觀感……
所以此時的他心里很是抱歉,因為今早在場的眾位大師全部都是“波動思想”的擁護者,他們體內的魔蓮也都是“元力頻率理論”凝結而成,而他當時的話語卻全部基于“粒子思想”,根本沒有考慮這些!
好在如今的“出離”也是懂得一些“收斂”的,那些解釋其實并未如何深入,眾位大師雖然吃了不小的苦頭,但也并無大礙,不過“出離”的比重今天卻是明顯大于往常,不然那些解釋也不會說出口,歸根結底,這都是他的緣故……
他反省著這些事情,匆匆趕往餐帳,在第三聲號角前順利領到了餐券,也順利分到了一勺熬到稀爛的鯨油湯,匆匆吃掉之后便迅速返回自己那頂白色小帳里,絲毫沒有逗留的意思。
按照慣例,某個家伙會在晚上八點鐘準時來到,無論如何拒絕,最后都會把他生拉硬拽出去,在營帳外的廣場上浪費很長一段時間……
現在還有將近一個小時,他還可以在傳承書室里復習上一兩本。
沒辦法不熟悉的腳步聲很快響起,和它們的主人一樣吵嚷。
氈門不由分說便被兩只修長的手臂推開,就像回到自己家那樣,沒有半點“做客”的樣子,面前這個家伙似乎全然忘記了昨晚在隔壁營帳里的大醉,嗓門仍舊那般透亮……
“琳大,到點兒了,怎么還不出來?咦?怎么又睡了……今天很累嗎?”
年輕的魔造大師睜開雙眼,退出了“假寐”狀態,老老實實地坐了起來,雪白的帽子也從行軍床上彈起,坐回到獨屬于它的位置。
似乎從第一天見面開始,他的稱呼便被這個家伙理所當然地吞了一個字,便有了整座羅斯角兵站里獨一無二的親密,也是這個家伙習以為常的“交友”方法……
但如果他繼續躺在床上的話,哪怕真的睡著了,這個家伙也會毫無任何心理負擔地把他叫醒,最長的一次嘗試甚至持續了超過九十分鐘!
這樣的人真不愧是軍團長大人的堂弟!他從未遇見過如此厚臉皮卻從不自知,絲毫不懂何謂“距離”何謂“分寸”,卻又耐性十足的家伙!
可是兵站里卻沒有一個人真正討厭這個飛揚跳脫的“自來熟”,或許是因為這個家伙就在兵站里面出生,父母犧牲之后便在許許多多戰士們的逗弄和摔打中長大,整座羅斯角兵站都是這個家伙的后院……
“還好。”
他淡淡回道,語氣和神態與在工坊里時已有八九分相似,但在紫荊陌的面前從來都不起作用,這個腦袋缺弦的家伙壓根就聽不懂這么明顯的抗拒!
厚重的軍制外套早被取下,塞到他的懷里,紫荊陌顯得比平時更加急迫,二話不說就熄了爐火,催促道:
“快!老薩早就支好攤兒了!今天除了磷蝦,我還弄了兩條海豹肉,有人問起來可別說漏嘴哈!對了琳大,我還有要緊事情跟你說呢……”
他并不愿意理會來自這個家伙的所謂“要緊事情”,以他對紫荊陌的了解,八成還是些不著調的雞毛蒜皮,不過他依舊拒絕不了那雙似曾相識的,像月牙兒一般微微瞇起的眉眼,于是老老實實地披起外衣,道:
“走吧。”
他的營帳就在中央廣場邊緣,和往常一樣,營帳外面早已熱鬧非凡,巨大的旺火早已燃起,里面燒的還是兵站里如今儲量十足的煤炭,在風雪中融出一大片暖地。
數不清的戰士們有男有女,絕大多數都換了常服,擁擠在這片數十米方圓的廣場上載歌載舞,暢談暢飲,盡情享受著唯有休整期間才被允許的短暫放縱。
而在氈門附近的角落,一張小桌與三只圓凳已然放好,一身暗紅袍服的隨軍神官早已落座,那柄銹跡斑斑的長劍照例抱在懷里。
神官身上的袍服與斜披的紫色綬帶早已非常破舊了,雜亂茂密的絡腮胡也將原本方正的臉龐完全遮掩,一雙肥厚的眼皮絕大多數時間都在耷拉著,顯得很是蒼老,但其實也只有二十來歲,比紫荊陌稍稍大了一點。
據說這位名叫“歌薩克”的神官出身于浴火城邦一處邊遠塔區,幾年以前只是個普通人,在同樣身為神官的父親早逝之后便被神殿喚了過去,稀里糊涂地就被灌注了神力,成為實力無比稀松的一星中級神官。
這也是浴火城邦里的常態,神殿所屬的神官們都是如此晉升的,然而一上來就披上紫色綬帶的卻是少之又少,也不知是何緣故。
不過認識歌薩克的戰士們誰也不好指摘什么,畢竟在這片冷酷無比的冰原上,與“神殿”這兩個字有關系的除了戰廷總部據說專為神壇強者征召的黑帶大神官們之外,便是偶爾能夠分配到的中級神術卷軸了,像歌薩克這樣隸屬神殿根紅苗正,但又主動申請前來北方的紫帶神官少之又少,整座羅斯角兵站里總共也就十幾位。
而且歌薩克與那些“同僚”們非常疏遠,從未參加過那些冗長繁瑣的侍神之禮,似乎從未向那七位神明祈禱過……
這些都是紫荊陌打聽來的,誰也不知道真假,但若論起寡言少語,莫說在座這三人,整座羅斯角兵站里就數這位神官最為嚴重,與紫荊陌簡直就是兩個極端!
還有那柄據說傳了不知多少代的銹劍,很多戰士都試過了,但卻沒有一個人能夠抽將出來,包括歌薩克自己,仿佛早已銹死在斑駁的劍鞘里,古怪得很!
但是那柄銹劍卻無時無刻不在神官懷里抱著,據說就連睡覺都不離左右……
至于如此古怪的人為何能與這兩位羅斯角兵站里的“風云人物”湊在一處,竟還攢起了如今所有人都習以為常的酒局,說來也很奇怪。
記得那是他初次“拜訪”軍團長大人的第二天,滿滿一缸“白夜燒”的事跡還未完全傳開,紫荊陌就和今天一樣大咧咧地掀開了他的門氈,成為第一位不請自來的“訪客”。
這位“訪客”完全不懂何謂“禮儀”,和那位完全不懂何謂“信譽”的軍團長大人如出一轍,但卻很難讓人真正厭惡,況且他的元力儲量雖然漲到了七八萬晶,但畢竟無法抵抗一位六星武道大師不由分說的“邀請”,終究還是被扯了出去……
小桌是紫荊陌早已準備好的,圓凳只能放下三張,這個家伙似乎從未想過自己會“邀請”失敗,也混不在意被“邀請”者的感受……
那時還在“極晝”,他的帳外要比今晚更加熱鬧,雪白的帽子與蒼白的長發也更加顯眼,所有見到的人都很好奇……
桌邊還有空位,這樣自由熱情的場合向來不拘任何人,卻是這位懷抱銹劍,從來都在廣場角落里默默發呆的古怪神官第一個走了上來,一句招呼沒打就坐進圓凳,填滿了小桌間的縫隙……
紫荊陌自然不會在乎,那時的他想的也只是多久才能結束,然而這個古里古怪的三人小局從那以后卻是再也沒有換過人,也再沒有間斷過……
北方凍土的酒局自然少不得“白夜燒”,每日喝光的酒囊也有增多,小桌上漸漸出現了食材,擱上了小爐和炭火,也漸漸有了許多獨屬于他們的“慣例”……
比如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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