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這日一早,        徐千嶼便隨郭義坐車回趙家取“三書”。

    趙夫人備席招待，她本惦記著郭義那份彩禮，磨磨蹭蹭不想還回文書,        但徐千嶼陪著來了，她不敢在仙君面前造次,        只得賠笑:“你們稍坐,        我這就將文書取來。”

    余下二人和趙福坤坐在桌前,        默默無語。

    幾日不見，趙福坤瘦削佝僂許多,        腦袋垂著，有些頹靡，不見最初的神氣模樣。

    他的右手袖管空蕩蕩垂下來。

    當(dāng)日他在睡夢中被已經(jīng)變成惡犬的小兒子撕下右臂,        雖然靠仙丹保住性命,        但這些日子高熱不愈,        人也一蹶不振。

    趙福坤用左手顫巍巍地夾著菜，夾到一半,        手抖得太厲害，菜掉在桌上。

    他的腦袋晃晃，將空筷子塞進(jìn)口中咬了兩下，沒咬到食物，焦躁不安,        “啪”地將筷子拍在碗上，朝郭義勾勾手，道:“你來,        我同你……有話。”

    郭義與徐千嶼對視一眼,        不知道趙明棠的爹還同他有什么交代,        但趙福坤畢竟差點(diǎn)成他的岳丈,        他起身繞到對面:“您請賜教。”

    徐千嶼正接過三書，與做過她幾日娘親的趙夫人攀談，忽然感知魔氣襲來，陡然推開趙夫人。

    那廂郭義正低頭去聽趙福坤說話，未料對方黑眼珠“咔”地翻上去，只剩眼白，突然張開血盆大口，牙增長數(shù)尺，成了野獸的獠牙，撲過來要咬斷他的脖子。

    郭義驚駭之下，抬袖一擋，桌案被徐千嶼推出去，這將趙福坤撞翻在地。郭義也跌在地上，一面回頭，一面大叫著往前爬。因?yàn)橼w福坤還追著他咬，口中吠叫不止。

    幸而徐千嶼將郭義一把拉到身后，隨即掏出萬鴉壺，對著全然魔化的趙福坤放出火龍，登時(shí)屋內(nèi)紅光席卷，如身置爐膛內(nèi)，不消片刻，魔氣潰散無形。

    屋內(nèi)冷暗，一地狼藉。趙福坤所在之處，只剩一團(tuán)焦黑。

    趙福坤忽然成魔，徐千嶼亦有些發(fā)懵，但她到底有了些誅魔的經(jīng)驗(yàn)，還算鎮(zhèn)靜。她拉起兩股戰(zhàn)戰(zhàn)的郭義:“你沒事吧？”

    郭義搖著頭，臉上汗如雨下，捋開袖子道:“方、方才擋的時(shí)候給咬，咬了一下，按說是疼的，但我已經(jīng)沒有感覺了。”

    徐千嶼見他胳膊上有兩個(gè)小洞，像毒蛇留下的牙印，不過傷口不深，堪堪刺破表皮，便撕下一縷裙擺，給他簡單包扎。

    “仙君，”郭義喪著臉，“我們快離開此地吧。”

    早知有如此一嚇，他哪怕不取那三書呢。

    徐千嶼環(huán)顧四周，實(shí)在看不出趙家還有什么不妥，使人突然成魔，便叫人將嚇昏在地的趙夫人抬回去。又學(xué)著師兄樣子，把屋內(nèi)簡單收拾了一下，將剩下的符紙散出去，在柱上、墻上、窗上各貼上幾張。

    “走吧。”徐千嶼將三書疊起給他，“你的傷，我?guī)闳メt(yī)館看看。”

    另一邊，虞楚跑得太慢，阮竹清將她背在背上。他一面在街上極速狂奔，一面?zhèn)戎^齜牙咧嘴道:“頭發(fā)頭發(fā)，壓住了……疼疼疼。”

    虞楚連忙將他披在身后的頭發(fā)捋起。

    就在這時(shí)她看見了趙明棠，指著遠(yuǎn)處道:“小姐在那邊。”

    阮竹清道:“我們不是要去趙家看看么？”

    “可是小姐進(jìn)醫(yī)館了，萬一她有什么不舒服？”虞楚道，“快點(diǎn)快點(diǎn)，我們可與她一起去趙家。”

    阮竹清背著她沖進(jìn)了醫(yī)館。

    正午的醫(yī)館已排著好些看診的人。竹簾前放著幾張木桌，醫(yī)者們凝神坐診把脈，簾后是無數(shù)鍋爐、藥草柜，學(xué)徒忙碌地煮藥、配藥。

    二人一眼便在人群中看到百無聊賴地絞著頭上紅綾的徐千嶼。

    她正當(dāng)妙齡，紅衫白裙極為鮮妍，又何況襟上斜著別著一只蝴蝶，蝶翅如七寶琉璃閃爍炫光，與嬌奢面孔兩相輝映。

    虞楚贊道:“真好看。”

    徐千嶼道:“你們怎么來了？”

    阮竹清喘著氣道:“我們正要去趙家。”

    “怎么？”徐千嶼道，“我剛從趙家回來。”

    阮竹清大驚，將她從頭到腳看了又看，“你沒遇上什么事吧？沒受傷吧？如何在醫(yī)館？”

    “不是我，是他。”徐千嶼向身側(cè)郭義一指。

    郭義正坐在桌前，提籃圣女給他包扎傷口。

    他見提籃圣女生得清純美麗，不好意思呼痛，又見身旁人談?wù)撍Φ?“小人有禮。是這樣的，我方才和明棠一起回趙家，正吃飯呢，不知道怎么回事，我那前岳丈忽然便跳起來咬了我一口，還好小人臨危不懼……”

    話音未落，阮竹清和虞楚齊刷刷看向郭義，面色劇變:“你被趙福坤咬了？”

    郭義口微張，不知自己說錯(cuò)了什么。

    他蹙了蹙眉，似思考過度，有些頭痛。旋即他面色變青，眼珠“咔噠”向上一翻，見提籃圣女一雙潔白光滑的手握著他的手腕，很是饞人，屈爪便朝那只手抓去。

    陸呦萬萬沒想到一抬頭，眼前人忽變了張鬼臉，嚇得尖叫一聲，本能將他一推，推向徐千嶼那邊。

    徐千嶼襟前蝴蝶忽而振翅兩下，金光乍現(xiàn)，將他重重?fù)糸_，又有籠從天而降。

    幾人睜眼，發(fā)覺他們已不在醫(yī)館，身處一個(gè)泥褐色的空間中，像被倒扣進(jìn)一只泥碗下方。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