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糜竺和陳應告辭的時候, 天色還早。 仆從們訓練有素地收拾掉殘羹剩飯,將看著還很干凈的桌案又擦了一遍,再端上新鮮的果盤和茶點, 還依照主人的喜好, 把熏香更換成了剛剛采摘下來、素白的花瓣上仍然綴著晶瑩露珠的茉莉。 待客時使用名貴的熏香是士人們認可并推崇的禮節, 但就呂昭個人而言,她更喜歡未經處理過的自然植物帶來的清香氣息。 房間很快煥然一新,仆從們貼著墻邊悄悄告退。 在之前的宴會中, 荀爽從頭到尾都貫徹了他開場時自我介紹過的人設——來探親的,承蒙呂昭關愛, 順便蹭頓飯——全程一直在認真地品嘗美食, 沒有就公務相關的任何內容發表過半句見解。 中途陳應淺淺地試探了一番,向荀爽請教了幾個學術上的問題, 荀爽和善地一一解答了, 角度新穎但切中肯綮,陳應聽君一席話, 如撥云見日、茅塞頓開, 對荀爽的崇拜又加深一層, 也很識趣地沒有繼續將話題往不該提的方向提。 現在房間內沒有外人了, 荀爽終于不用裝了, 他端起茶抿了一口, 再次抬頭時, 眼神瞬間從昏昏欲睡切換成炯炯有神。 “君侯欲據徐州耶?”他問得特別直白。 荀采剛掀開門簾就聽到這句話,腳步略微一頓,驚疑不定地打量著她爹,又悄悄把目光挪向呂昭,一時竟不知是該進來還是出去。 “阿采來了?坐。”呂昭神色淡然, 先對荀采招了招手,示意她將門關嚴實了,然后才對荀爽道,“暫時不想,眼下并非是好時機?!? 我果然猜對了。諸葛亮的嘴角偷偷翹起一個弧度。 荀爽緩緩點頭,眼神流露出贊賞之色。面對巨大的誘惑不為所動,能冷靜地分析優劣得失,看清隱藏在其中的危機,為了全局做出適當的退讓,有如此堅韌心性,何愁大事不成? 郭嘉雙手捧著茶碗,看著一副乖巧的樣子,“糜別駕與您交談時,話里話外始終在暗示陶恭祖并沒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意思。但是吧……” 他恰到好處地停頓了一下,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有時候,人越強調什么,反而證明越心虛。 可能陶謙自己都沒意識到,比起曹操,他似乎更加忌憚呂昭。 曹操率大軍出征,所過之處寸草不生,擺明了要徐州;呂昭收留難民,馳援百姓,至少目前展現出了友善的態度。 兩廂比照,陶謙的心態就很值得玩味了。 “曹孟德拒不受降,睢陵已被屠城,有此例在前,他來年整頓兵馬再行兵事,徐州士庶若想活命,唯有死戰,”郭嘉輕輕嘆了口氣,“或者……向您求援。” 呂昭已經救過徐州一次了,至少在從彭城逃到沛國的百姓們眼里、在差點兒步了睢陵后塵的取慮百姓們眼里,她信譽斐然。 曹操失民心,呂昭得民心。曹操若得徐州,在血海深仇的驅動下,會有數不清的人跳出來找麻煩,折騰得日夜不得安生;呂昭若得徐州,便是人心所向,眾望所歸。 陶謙因此更忌憚呂昭。 但這其實問題不大,畢竟陶謙才是正牌徐州牧,他完全可以沉住氣,耐心等呂昭回豫州,再執行一些針對性的撫民政策弱化呂昭對他治下豪強百姓的影響,到頭來大家還得仰仗他過日子。 除非他沒時間了,他已經知道自己活不了太久了。 只有這樣,才能解釋陶謙的態度為什么如此別扭。 “陶恭祖十有八|九正臥病在床,他歲數不小了,就此一蹶不振也未可知?!彪m是猜測,但郭嘉的語氣和神態都十分篤定。 呂昭在心里給郭半仙鼓了鼓掌,他平時雖然憊懶,但該干活時還是很犀利的。 “君侯可擇一合適之人暫管徐州幾日,待來年諸事底定,再圖不遲?!惫翁岢隽私ㄗh。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