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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公孫伯珪的性格，他不會留伯安公太久的。”郭嘉卻一眼看穿了本質，“希望有人能提醒他一下。”

    呂昭搖搖頭，“誰能說服他呢？”

    “……唉，”郭嘉無奈地嘆了口氣，“袁本初的運氣可真好。”

    *

    長安城，清涼殿。

    四周擺著不少造型精致的銅盆，盆中摞著切割整齊的白色冰塊，絲絲縷縷、如煙如霧的涼氣冉冉升騰，有效地驅逐了暑熱。

    但并非所有燥意都能被涼氣安撫，王允的臉頰漲得通紅，胸膛起伏的程度比平時劇烈許多，一看就是人正在氣頭上，如果此處不是皇宮，面前沒坐著天子，恐怕他早就掀翻桌案，站起來罵罵咧咧了。

    王允其實不是急躁易怒的人，董卓勢大時，許多有識之士為了誅殺國賊，前赴后繼地犧牲，那會兒他尚能咬緊牙關，將滔天的恨意深深壓回心底，戴上假面與董卓虛與委蛇，耐心蟄伏著等待一個一擊必殺的機會。

    董卓都不能輕易挑動王允的情緒，可呂昭能，似乎在王允心中，這位年輕女郎踩到的雷｜區比董卓踩過的雷｜區更不能容忍。

    與王允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小皇帝，他以一個端正但放松的姿勢靠著憑幾，手持奏表，慢條斯理地瀏覽。午后明媚的陽光透過糊在窗框上的絲綢，溫柔地灑了他滿身，一寸寸描摹出少年人精致秀美的臉部輪廓，他自始至終都微微勾著嘴角，似乎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忍不住想笑。

    王允當然不會覺得小皇帝的笑容代表高興，他認為這是生氣的表現，并暗暗贊嘆，感到十分欣慰。

    上位者不可輕易被人看出想法，陛下已經開始有意地偽裝情緒了，這很好，說明陛下在慢慢地成長。只要上天能多給漢室一點時間，我們定能輔佐陛下收復河山，中興皇朝！

    小皇帝并不知道王允在腦補什么，他看完奏表，將其合攏握于掌心，慢慢道：“平原相啊……”

    他看的正是沛王數月前遞上去的那張奏表，里面除了對天子必要的吹捧贊美之詞外，還洋洋灑灑地羅列了一堆呂昭的功績，末了沛王毫不畏懼地、直白地說出了真實目的，他請求封呂昭為平原相。

    “沛王安敢行如此悖逆倫理綱常之事！”王允終于找到了控訴的機會，“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司徒消消氣兒，這么熱的天，上火就不好了。”小皇帝溫溫柔柔地說。伶俐的侍女收到暗示，將一碟在深井中浸過的瓜果和一壺加了冰塊的水恭敬置于王允面前。

    “謝陛下賞賜。”王允喝了口水，清爽的涼意沿著喉嚨直滑進胃里，路過胸腔時，勉強壓下了一些翻騰的火氣。

    “依司徒之見，此事應當如何處理？”小皇帝虛心請教。

    按王允的性格，當然是請皇帝下詔，將沛王申斥一番，同時也警告旁人少起不該有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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