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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以為會有人不適應(yīng)，但所有女兵都堅持下來了。

    “是我小看她們了。”貂蟬閉了閉眼睛，輕聲嘆息。

    她們本就是在直面死亡后失去了一切，孑然一身，無牽無掛，這才決定拿起武器戰(zhàn)斗。

    呂昭沒有出聲，而是貼心地給貂蟬倒了杯熱茶。等她的情緒平復(fù)，才承諾道：“我會照顧好她們的。”

    “荀家那位女郎過得如何？”她問。

    “女荀……”貂蟬以手扶額，“人比以前好多了，至少能正常過日子，不再想著尋死覓活。”

    停頓片刻，她繼續(xù)道：“但她對荀公仍有怨氣，文若先生之前托人遞話，暗示我荀公暗示他勸女荀過年回家看看孩子，女荀拒絕了。”

    又是“我”，又是“他”，又是“暗示”，呂昭被這一串話繞得頭暈，稍微花了點時間才理清楚邏輯。

    荀爽這種表面看似滿不在乎，其實私底下為女兒操碎了心的反差令人感到好笑又覺得有點難過，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荀采看著決絕，說不定內(nèi)心也在飽受煎熬。或許只有呂昭知道她曾在除夕之夜整宿未眠，但她也無法揣測荀采凝望著漆黑無月的寂寥夜空時，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這對父女之間其實沒什么難以化解的深仇大恨，他們只是不擅長與對方溝通，又一個比一個倔強(qiáng)，誰都不肯先低頭。

    “我想想辦法吧，”呂昭無奈地?fù)u搖頭，“得找個合適的機(jī)會……”

    看在荀爽助她良多的份兒上，怎么也不能讓老爺子一把年紀(jì)了，還在為了家庭和諧愁得掉頭發(fā)。

    *

    “……聽說了嗎？魏將軍要被調(diào)去鎮(zhèn)守潁川了。”

    “咱們也跟著去嗎？”

    “不去，咱們還在這兒。”

    “不知道新統(tǒng)領(lǐng)是誰……”

    “雖然魏將軍說士兵要服從命令，但是……唉，說實話，我不想受男人的差遣……”

    “我也……

    ”

    短暫的沉默后，話題被默契地轉(zhuǎn)移了。

    “我家以前在長社，后來逃荒去了征羌……將軍說這倆地兒離得不遠(yuǎn)，但我總覺得這輩子都回不去了……”

    “確實，長社現(xiàn)在不在君侯的治下……”

    “我們什么時候能把潁川整個打下來呢？”

    “哎呀，才剿過幾次賊寇，你就開始膨脹啦？”

    “我那是對君侯和將軍有信心！袁術(shù)都被趕走了！孫文臺都降了！”

    “……聽說曹孟德比袁公路厲害……”

    “……”

    斷斷續(xù)續(xù)的談話聲從門縫飄進(jìn)來，直往耳朵里鉆。

    荀采強(qiáng)迫自己將精神集中在手里的書上，可她越是努力，注意力就越被亂七八糟的聲音牽著跑，到最后她的眼睛里根本印不下半個偏旁部首，但腦子里卻充滿了同伴們交談的內(nèi)容。

    提到魏將軍，就能聯(lián)想到君侯，聯(lián)想到君侯，就能聯(lián)想到荀家，聯(lián)想到……

    “啪”地一聲悶響，荀采合攏書頁，起身出門，提高聲音問：“今天的課業(yè)做完了嗎？還在這兒聊天。”

    幾個衣著整齊的女兵圍成圈蹲在地上，手持木棍邊寫寫畫畫邊聊天，聽到動靜，她們同時抬頭，露出一張張面色紅潤的臉，齊刷刷地望向她。

    如果是半年前，荀采會被看得渾身不自在，恨不得扭頭就走，但現(xiàn)在的她已經(jīng)完全習(xí)慣了，神色從頭到尾沒有絲毫波動，只淡定地重復(fù)了一遍自己的要求：“你們該獻(xiàn)功課了。”

    “呃啊，”一個女兵雙手抱頭哀嚎，“不是說好明天才檢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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