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但大地主是不會好心做慈善的,他們早就瞄準了自耕農手中的田地,必定要想盡一切辦法坑過來,充實自己的財產。 他們會在借錢的同時定下高昂的稅率,也就是高|利|貸。文化水平不高的百姓根本不懂這其中的險惡,就算懂了也沒辦法,不借現在就餓死,借了之后賣身,至少還能活。 借了大地主的高|利|貸,第二年即使糧食豐收,農民們也還不起數額可怕的利滾利,唯一的出路就是連人帶地賣給大地主,從此成為不給國家繳稅,只給大地主上供的隱戶。 大地主們表面承諾會庇護隱戶,其實也不會多憐惜他們,只是將他們當成耕田種糧食的工具罷了,折騰壞了一茬,還有新的一茬能補充上來,這個時代最不缺貧窮的、吃不起飯的人,只要給他們一碗飯,他們什么都樂意,什么都能忍。 ……真的是這樣嗎? 想到那些去田里收租,卻因為糧食減產沒能刮出什么油水,被氣得跳腳的狗腿子們猙獰可怖的臉,呂昭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絲冷笑。 確實,這些農民們,這些百姓們確實溫順得不可思議,就像一群綿羊,雪亮的刀子狠狠捅進身體里,都不會發出痛苦的咩咩聲。他們跌坐在地上,看著兇惡的健仆們打著為主人收租的旗號,耀武揚威地在他們精心收拾過的家里轉上幾圈,帶走僅有的家當,忍了又忍,終于在圈里的雞也要被抱走時忍不住,撲上去抓住健仆的衣角,怯生生地哀求,求他們高抬貴手,給人留一條活路。 然后他們得到了什么?被一擁而上的仆從們惡狠狠踹翻在地,拳打腳踢。 “你算什么東西?我要你的雞,是你的福氣,別不識抬舉!” “別打了別打了!” 哭喊聲,叫罵聲響成一團。 最后仆從們朝地上啐一口,罵一句“晦氣”,揉著手、帶著戰利品走了,留下隱戶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胸|脯|劇|烈|地起|伏著,他的家人們撲在旁邊,圍著他哭泣。 這情景眼熟嗎?好像跟被匪徒洗劫的村民們也沒什么區別。 他們知道世道艱難,到處都在打仗,一旦開戰就是血流成河,比起那些被殺掉的人,他們已經很幸運了,他們不奢求能過上光鮮亮麗的日子,只求有個遮風擋雨的住所,只求有口飯吃,可以活下去。 這要求過分嗎?為什么連這個小小的愿望,都無法實現呢? 當不成自耕農,當隱戶也吃不上飯,還能怎么辦? ——湖陽君之前下令清查隱戶,重新登記人口,分發田產,你們怎么不去呢? ——這、這不是不了解情況嘛,她說得那么好聽,能是真的嗎?做夢都不敢想啊! ——是真的啊,隔壁新建的那個村以前都是流民,現在跟著湖陽君,日子過得可好了! ——那、那我們現在想去……可以嗎? ——試試!我家最后一點糧食都被搜刮走了,秋種還沒著落呢! ——那就……試試! 答案顯而易見,真折騰過火了,把人逼得活不下去了,再溫順的綿羊也會奮起反抗。 他們或許干不出“刀在手,跟我走,殺地主,搶碉樓”之類的事,但至少長著一雙腿,最基本的逃跑總還是會的。 于是這些天屬于呂昭的田村迎來了許多逃跑的隱戶,他們拖家帶口的來,跪在地上磕頭,請求湖陽君收留他們,只要給口飯吃,他們什么都愿意做。 面對找上門求說法的士人們,呂昭的回應是—— “百姓們自己愿意投奔我,我能怎么辦?當然是收留他們啊!” “什么?隱戶?什么隱戶?之前令郡吏們清查隱戶,不是說都登記完畢了嗎?那咱們汝南就不該有隱戶啊。” 汝南士族們:“………”淦。 隱戶這種事大家向來心照不宣,私底下誰家多多少少都有,可是沒人會傻到直接承認,承認了就得登記,登記了就要多交一份稅。 呂昭此舉等于強迫他們二選一,要么承認,然后把該補的手續補了,該交的錢交了,人你可以領走,要么就吃下啞巴虧,別吭聲,錢不用交,人你別想要回去了。 而對某些人來說,讓他們把摟進兜里的錢交出來,簡直比登天還難,他們只會安慰自己,賤民有的是,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就這樣吧。 呂昭可太清楚他們心里都是怎么想的了,就是因為清楚,才能成功拿捏。 “肯定是從北方逃難來的良民吧?唉算了不管了,都是我大漢的子民,當然要盡心盡力地將他們安置好,長文,交給你了!” 士人們的眼珠子都快瞪掉了,陳群神色淡然,風度翩翩地行禮,領命而去。 成功扳回一局的呂昭笑得春風滿面,揮舞著小手絹送走了不甘心的士人們。 跟我斗?有的是法子治你們!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