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人!數!眾!多!這個詞在呂昭的喉嚨里轉了一圈,被她憤憤地叼在唇齒間來回咀磨。 張遼似乎聽到身旁響起了咯吱咯吱的聲音,有點像小松鼠偷偷啃松子,他用余光去看呂昭,卻見她面帶微笑,神情與平常無異。 ……可能是熬夜熬出幻覺了,張遼不好意思地想。他定定神,主動請纓“女郎,末將有一計,或可速破黑山軍。” “我也有一計,”呂昭笑了笑,“咱倆想到一起去了吧。” 打仗是非常艱苦的,士兵們直面戰爭的殘酷,生命時刻受到威脅,身體被病痛折磨,與親人分離不知何時才能歸家……時間一長,從將領到底層士兵,人人都在承受著來自身體與心理的雙重巨大壓力,腦子里的弦一直處于緊繃狀態,一旦找到宣泄的口子,恐懼便會如汛期的黃河水般沖垮脆弱的堤壩,一發而不可收拾。 這種現象有個專門的詞匯,叫營嘯。 比如牛輔軍隊敗亡的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在牛輔拋棄麾下士兵,卷細軟逃走后,軍中發生了營嘯。主帥不在,無人能站出來主持大局,驚懼的士兵們互相攻擊,從內部徹底瓦解了。 兇殘善戰的西涼軍尚且如此,更何況不專業的黑山軍呢? 黑山軍的地盤在太行山附近,與南陽間隔豫州與司隸兩大板塊,長途行軍,糧草的消耗不可估量,絕不是輕易能負擔得起的。袁術連孫堅的糧草都克扣,想必也不太情愿給黑山軍糧草,但他確確實實把他們哄來了,說明袁術一定交付了足夠打動人心的利益。 比如默許黑山軍在司隸、豫州境內“自行”籌集糧草——也就是搶劫。 很可能南陽也在備選列表中,前提是黑山軍能把它打下來。 執行以戰養戰的策略,短時間內確實可以迅速壯大實力,但如此危險的方法只有霍去病那種幾千年才出一個的天才軍神能玩得轉,一旦遇上難以攻克的關卡,或接連戰敗,沒有穩定的補給線,又搶不到足夠的糧草,局勢會立即從順境轉為逆境。 幾萬張嘴等著吃飯,將領卻變不出一粒米,人餓急了可什么事都能干得出來,屆時要么撤兵,要么軍隊嘩變,散作流寇,各自逃命。 呂昭穩扎穩打也能堅持住,她畢竟有主場優勢,糧草充足。但她不樂意雙線開戰,同袁術和黑山軍一直耗下去浪費時間,她也沒有數量相當的士兵可以跟敵人正面決戰,只好略施小計,推上一把,付出最小的代價博取最大的收益。 她選擇趁敵人立足未穩,鞍馬勞頓之時主動出擊,捏爆軟柿子,打散黑山軍的士氣,用一場堪稱屈辱的慘敗使他們徹底喪失與并州軍作戰的信心,主動退走,然后再集中精力跟袁術1v1。 確定方案后,呂昭當機立斷,點了一百精銳,牽出軍中最好的馬匹,又力排眾議親自率隊,仍舊騖行潛掩,偃旗裹甲,鉗馬銜枚,在己方斥候的指引下,小心地避開敵方斥候與崗哨,成功摸到了黑山軍營地的邊緣。 營地依山傍水而建,選址很精妙,但防守并不嚴密,甚至可以說懈怠。 守門的士兵拄著槍打起了瞌睡,腦袋時不時點一下,箭樓上警戒的弓手亦然,巡邏隊的腳步聲聽上去透著股莫名的急迫與不愿,風中夾雜著一陣陣吵嚷與歡笑。 呂昭蹲在樹后,跟張遼面面相覷,兩人眼里都充滿了不可置信。 ……這幫黑山軍來到舞陽的第一晚,竟然不是早早休息,養精蓄銳,等待開戰,而是快樂地開起了宴會!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你考試前認認真真復習一個月,每天聆聽王后雄與薛金星的教導,黃岡密卷做了一套又一套,雖成竹在胸但仍不敢大意,結果試卷發下來,定睛一看,題目全是一百以內的加減乘除,別說求導了,連個二元方程式都沒有…… 看不起誰呢! 士兵們本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前來襲營的,見狀沒有感到放松,反而更加憤怒了。 我們之前的對手是匈奴!是關東聯軍!是西涼人!只不過老老實實種了幾個月的田,沒有參與進天下的紛爭中,怎么就淪落到區區賊寇也可以藐視的地步了?! 豈有此理! 眨眼之間,士氣迅速地高漲起來了。 呂昭知道自己不必再多說什么了,她拎起沉重的馬槊,輕松翻上馬背,緩聲道“諸位,讓他們見識一下并州兒郎們的勇武。” 中軍營帳四周燈火通明,十幾口燃燒的大釜中咕嘟咕嘟煮著濃郁的肉湯,香味隨風飄出很遠。有職位的軍士們歡聚一堂,開懷暢飲,身著輕甲的伶人們伴隨著動聽的樂曲翩翩起舞,好一派歌舞升平的繁榮景象。 席間唯有一人神色憂慮,與旁人迥然不同。他勉強喝了兩口酒,便將杯子放下,打算趁無人注意時悄悄離開。 “賢侄欲往何處去?” 肩膀上忽然摟過來一條粗壯的胳膊,同時一股酒與肉互相摻雜的古怪味道自身后飄來,令張輝幾欲作嘔。他努力忍住了,擠出一張笑臉,抬頭道“夜深了,我實在困倦,想去休息——” “少廢話!”白繞笑罵道,“今日不把你灌醉,老子跟你姓!” “叔、叔父!我真的不勝酒力嗚嗚嗚——”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