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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7章 景貴文案,觸目驚心,整肅朝堂遇阻!
東廠詔獄。
哭嚎聲遍野。
已經空了十幾年的詔獄,人滿為患,已經臨時征召了錦衣衛、刑部、大理寺、西廠、北鎮撫司的監獄,也都快裝滿了。
而景貴文,僅僅被抓七天。
景貴文連第一遍刑都沒熬過去,就全都招了。
他的上線是誰,走過誰的關系,他擔任考功郎中后,受過多少賄賂,幫誰說過話,一樁樁一件件全都交代了。
僅僅一天,東廠詔獄就滿了,拷打死了四十多個人。
朝堂上人心惶惶,各府衙官員萬分驚恐,擔心下一個被抓走的就是自己。
第三天,廠衛、黑冰臺、皇城司所有番子出動,從京師到地方,無時無刻不在抓人。
景貴文案發生第七天,被拷打死的人數達到172人。
而牽扯出來的人,已經過萬了。
整個大明,都籠罩疾風暴雨之中。
當朝首輔劉健,去東宮求情,結果劉健被閑置在家,謝遷幫劉健說情,謝遷被閑置。
朱見漭日日上早朝,卻不許朝臣提景貴文案,讓景貴文案發酵。
不止牽連到了文官,交國公方壽詳、陽武侯薛舉等十幾家勛爵,都被抓捕,丟在詔獄里拷打。
有勛貴求情,也被朱見漭奪職閑住。
有人去宮中求見老皇帝,老皇帝卻稱病不能見人,擺明是了支持老四。
李東陽攛掇諸多老臣,剛要去哭門,卻傳來老皇帝病重的消息。
朝臣肯定想去探視,卻被朱見漭都給攔住了。
把王恕、楊信等老臣氣得跳腳。
楊廷和上疏請辭,朱見漭自然不批,還留中不發,把楊廷和氣個半死。
可景貴文案牽連出來的人越來越多。
案件已經從景泰六十四年的京察,查到了層層貪污,查到了公器私用,甚至查到了吏部升遷潛規則。
被抓捕的人越來越多,反而拷打死的人越來越少。
那些被拷打死的,多是抱著必死之心的替罪羊,想用這種方式,阻止朱見漭繼續查下去。
可朱見漭不吃這套,打死拉倒。
結果,查出來的真相,是越看越觸目驚心。
吏部升遷,看似是考察功績,其實看的是黨派,看的是站隊,朝中已經萌生了地域黨,比如浙黨、昆黨、秦黨、越黨等等,這些勢力盤根錯節,形成一張張編織好的大網。
官員想升遷,要么投入這些黨派之中,要么就尋找朝中靠山,可勁使錢。
近十年升遷上來的官員,有60%是富商之子,那些富商靠有錢,把兒子送入朝中當官,然后可勁撒錢,處處開綠燈,讓他兒子順利升遷。
可是。
他當官就是為了爽嗎?肯定得把成本收回來呀。
怎么收呢?
在地方摟,從朝中撥款中想辦法,反正經手錢的地方,都能刮出二兩香油。
這么龐大的帝國,金錢計算是以億計算的,每一道刮個幾百塊,誰能看得出來?可刮了幾百道呢?一個億能剩下幾個錢?
然后就巧立名目,把道路搗毀、制造事故、讓這錢憑空消失就好了,再制一本糊涂賬,任誰來也查不清楚,然后挑個替罪羊出來,讓他背鍋就好了。
當官的哪有不貪的?
別說當官了,就是地方一個小蝦米一樣的吏員,都往自己手里劃拉錢,都會利用職務之便賺錢。
地方富戶,地方富戶,是誰呀?
都是跟朝廷官吏擦邊的人唄,肯定不是無權無勢的老百姓。
縱然老皇帝一直希望官吏上升渠道透明,上下通暢。
也就想想吧。
沒錢想升官?想都別想。
有人會說,科舉還算公平,有真才實學是能考上來的?
那是景泰三十年前,考上來的都是有能力的,可之后的科舉呢,不過一個形式罷了!
朝中官員的兒子,哪個不是科舉上來的?
他們個個都有真才實學嗎?
這里面的門道也不少。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利益,沒什么是買不來的。
人情世故,任何地方都是一樣的。
景泰四十二年時,朝中短暫出過一個禁止商人子女從政的圣旨,執行兩年,看進士名單,確實沒有商人之子了,可他們不會冒名頂替嗎?不會改名換姓嗎?
現在,朝中大員背后哪個沒有大財團支持?
那都不是有幾個億的富商,而是幾百億上千億的大財團在背后,才能讓他們呼風喚雨。
誰敢說,一定是官員操縱財團呢?
在景泰四十四年,這道政策就停止了,當時老皇帝正當壯年,卻無法阻擋資本在控制朝堂的力量,二十年過去了,資本對朝堂的滲透進入到什么階段了?
朱見漭看完所有密奏后,就看到了一個字,錢!
吏部的潛規則,歸根結底一句話,用錢換官。
前些年做的還算隱秘,現在嘛,全是明碼標價,中間還有掮客。
朱見漭派人去抓這些掮客的時候,基本都自殺了,以為線索會斷?
他直接調隋國軍隊,去抓捕這些掮客。
大明軍隊被腐化了,隋國軍隊不聽你們的吧?
甚至,朱見漭正在尋求從德國借一支萬人軍隊來,看看那些都聽不懂漢語的來到大明,會如何攪動風云。
“老四,來了?”病重的老皇帝,此刻神采奕奕,還在茍著。
“爹,傳您病重的消息,未免有詛咒您之嫌?”
朱祁鈺擺擺手:“無妨,咒死就咒死,快九十了,夠本了,你準備得如何了?”
“觸目驚心啊。”
朱見漭苦笑道:“天下全都爛了,地方不是最先爛的,是中樞先爛的,由上而下的爛,到今天已經是巨大的毒瘤了。”
“說怎么解決。”
朱祁鈺早就說過,天下早就墮落了,朱見淇不過是接盤俠罷了,也正因為他沒本事,才爛得越來越快。
“兒臣覺得只殺無用,治標不治本。”
“必須將財團和政治分割開來,不然大明早晚會變成財團的天下,甚至老朱家,也只是財團的玩物罷了。”
朱見漭很悲觀:“可政商分離,談何容易呀?”
“太祖建立大明時,設立的諸多制度,如今看來多么有先見之明啊,那本大誥,將如何治政理證寫的明明白白,可后人卻都視而不見。”
他想從大誥中尋求靈感,從中汲取營養。
朱祁鈺卻道:“大誥寫的是好,但過于理想化,治理朝政哪能如書本一樣按部就班?一切都設計好的?”
“不可能的。”
“現實世界是隨機而變的,哪有什么一成不變?得活學活用,用發展的眼光解決問題。”
“跟人打交道,為人處事,都是大學問,是隨著年齡增長、經歷事情越多,一點點總結出來。”
“而且,每個人處置政務都有個人的風格。”
“老四。”
“可知為何官員從景泰三十年時,開始敗壞的嗎?”
“因為朝臣用了三十年時間琢磨朕,把朕琢磨透了,所以朕就變成了個傻子,開始被人隨便擺弄。”
“老大呢,他從小就被這些人教導,他的三觀就是這些朝臣幫他建立起來的。”
“朕的兒子們,接受最好的教育,個個勤勉,若說性格有缺陷可能,但說是個笨蛋蠢豬,怎么可能呢?”
“可你回過頭再看看老大。”
“那不就是文官想要的樣子嘛。”
“文官用了三十年,雕琢成的一件藝術品,而在用了二十年之后,發現不好用,就拋棄了他。”
“伱呢。”
“現在還沒人琢磨透你的套路,所以你才在朝堂上尚能呼風喚雨。”
“老四啊,等有一天你被琢磨透了的時候,也會跟朕一樣,變成一個傻子一個瞎子,最后在后宮里裝死,茍延殘喘罷了。”
朱祁鈺話說回來:“不過,政商分離,從古至今都是不可能的。”
“據朕所知,現在官員家里,兒子們都是一個從政,一個從商,一個從軍,彼此打掩護,而一個龐大的家族,則是分工明確,才能保證傳承。”
“就算你有巨大的魄力,能夠拆分大家族,讓血緣關系淡薄,再變成一夫一妻無妾制,那也是丈夫當官,妻子從商,生三個兒子,還是回到了原點。”
“除非你能讓天下人,只生一個孩子,但你能做到嗎?”
“朕做不到啊。”
“政商分離,只是理想狀態罷了。”
“人這一輩子,無非是權錢色三樣。”
“不止男人,女人也如是。”
“若想將這三樣從一個人的人性中剝離,佛祖上帝都做不到,你能做到?”
朱祁鈺笑道:“所以呀,太祖皇帝殺了一輩子人,他還沒死呢人就變了。”
“因為人性本惡!”
“讀再多圣賢書,也只是偽裝罪惡而已!”
“老四,你并不年輕了,不能把現實當成理想世界,你知道為何現實世界的人為何稀缺理想嗎?”
“因為人吃人吃得累的時候,都想空談一下理想,可這人吶吃人吃多了,腦子就空了,沒理想了,所以愿意聽別人談理想,然后將別人的理想告訴天下人,愚弄天下人,而他,卻不要理想。”
“而這個人,恰恰是掌權者。”
“朕與你,不就是那個吃著人卻在談理想的人嗎?”
“所以呀,你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奢求別人做到,朕這一生活得如此克制,都無法克制掉這三樣,何況別人了?”
“至于人人成圣的理想世界,只是存在于想想之中罷了。”
朱見漭倏地一笑:“看來是兒子想多了。”
“你是馬上皇帝,了解戰場,就該了解人心。”
“換朕是平民百姓,也會讓自己兒子從政從商從軍的,朕將整個世界分封給自己的兒子,為何不分封給宗室呢?為何不分封給功臣呢?這是私心,誰都有。”
“不能皇族可以有,百姓就不能有啊,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哼,就算天下人告訴你,他有,你能把誰的心挖出來看看嗎?就算看了,你信嗎?”
朱祁鈺道:“所以呀,殺人只是術,用術的目的,是達成你的目的。”
“你想要什么,該伸手要了。”
“兒子受教!”朱見漭拱手。
“去吧,要回屬于你的皇權吧,爹還能扶持你一段,但走不了太遠了。”
知天命,就是人看透了人生,或者說,當一個人到了一定年紀,就能預知自己的壽命了。
朱祁鈺已經感受到自己的生命走到盡頭了。
他現在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坐在窗口,看外面暖洋洋的太陽,看一眼少一眼。
朱見漭回去的路上,還在考慮一件事。
拿回曾經屬于朱祁鈺的皇權,就夠了嗎?
他想要的絕不是這點。
朝中高官背后都有財團,地方官員是不是也有一幫財神爺養著呀?那為什么我朱見漭這么窮呢?
東宮太子爺,比你們這些臣子還窮?
像話嗎?
這世界都是我家的,要你點錢咋的了!
進入勖勤宮,朱見漭下旨,將查實的,殺掉,籍沒家產,流放葉尼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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