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還有一點,從景泰十二年開始,漢兒不為奴已經是鐵律,各家不許蓄養家丁,有的只有夷奴,夷奴不可參戰,所以夷奴沒機會上戰場上歷練,就算有人蓄謀造反,養一萬個夷奴,也成不了氣候。” 郭登再教太子一個乖。 大明有仆從軍,但不用國內的奴隸,用的是戰爭區百姓做仆從軍,所以境內的夷奴,沒有機會接觸兵器。 這年頭打仗方式都變了,得用火槍,而軍械局和武器儲放局是掌握在皇帝手里的。 這也是郭登被皇帝一問,差點嚇尿了的原因。 沒有皇帝圣旨,郭登也調不動一兵一卒,尤其鐵路開通,宮城距離兵營,最快四十分鐘,所以平叛是極快的。 就算有人占據了兵工廠也沒用。 因為鐵、硝等材料是限時供應的,有兵部條子,軍機處大印,才能生產,就算得到了一些武器,沒有足夠的子彈,照樣起不了勢。 像軍械廠這些地方,是多個部門互相挾制的,宮中、軍中、朝中都摻了一手,彼此挾制,除非皇帝下圣旨,才能越過所有手續,不然都得走流程。 朱見淇一直沒站起來呢,使勁磕頭:“兒臣知道自己愚蠢,請父皇責罰。” 朱祁鈺對他很失望。 但對朝廷上下更失望。 這時,朱英和項忠入宮了,他倆沒穿官袍,披頭散發的進來,在門口就長跪不起。 “能耐了朕的好首輔啊。” 朱祁鈺詔他們進來:“當年胡惟庸造反,因為人家是丞相,能造反,你區區一個六品芝麻官,也想當皇帝?” “老臣絕無此心啊!”朱英痛哭流涕。 “那和朕的太監勾連那么深干什么?你是掌握朕的動向,想害死朕嗎?” 朱祁鈺恍然道:“哦,是朕活得太久了,擋了你朱英的道了。” “你也姓朱,想登基了?” 朱英很貪權,從當年督撫山東時就知道,督撫山東、督撫交趾榮獲大功,回京之后便看不起這個瞧不上那個的,終于把前面幾個老臣給熬死了,熬到了首輔的位置上。 他就開始大權獨攬,什么都要,什么都想知道。 而汪直想尋求一條后路,就和朱英一拍即合,兩個人狼狽為奸,一個執掌朝政,一個在宮中做內相,配合得天衣無縫。 “要不你造反吧。”朱祁鈺道。 朱英使勁磕頭:“老臣對陛下的忠心,日月可鑒,請陛下賜死老臣,老臣一心求死!” “哦,你不想背罵名,讓朕來背?” 朱祁鈺嗤笑:“你咋想得那么便宜呢?是不是啊,項忠?” “老臣有罪,老臣有罪!”項忠不停磕頭。 “當初你就試探過朕,想回婆羅洲稱王稱霸去,這回朕給你個機會,來,坐這,坐!” 朱祁鈺站起來,指著御座。 項忠渾身哆嗦,不停在哭。 “太子跟朕說,你們會打進皇宮里,餓死朕,讓朕做大明梁武帝。” 朱祁鈺笑了:“朱英、項忠,你倆告訴太子,能嗎?” “老臣絕不是侯景,老臣對陛下的忠心,從沒變過!”朱英哭泣。 朱見淇有點看傻了。 他印象中的朱英,權傾朝野,這幾年,像王竑、王復逐漸病逝,朱英資格最老,功勞最大,可謂是權傾朝野,誰都不放在眼里。 他一直以為,是他爹管不住朱英了,卻沒想到,那是他爹放縱朱英的,不是管不了,而是不想管。 他發現,自己低估了老爹。 這老頭能在土木堡之變后危難關頭承嗣大統,又躲過了奪門之變,靠一己之力開創前所未有的大明盛世,真的有點東西。 “你嘴里的忠心啊,讓朕覺得惡心。” 朱祁鈺坐下來:“朕尤然記得,景泰八年時,是朕對你破格提拔,也是朕,力排眾議,讓你督撫山東。” “也是朕,給你最大的權柄,讓你犁清山東,給你撐腰。” “后來,收復了交趾,你又去督撫交趾,做什么都隨你,朕從未埋怨過你。” “你確實是有本事的,在哪里做的都讓朕滿意。” “你回朝之后,日子過得并不太順遂。” “朕確實有私心,那些老臣都是為朕立下汗馬功勞的,所以朕想讓他們,都位極人臣。” “所以,你等了很多年才登上首輔之位。”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你做過什么,朕都知道,但朕沒說過你,因為朕覺得虧欠你,以你的能力,坐在首輔之位上,更合適。” 朱祁鈺喃喃自語:“可你終究,辜負了朕。” 朱英泣不成聲。 “項忠,別哭了。” “你也是,是朕一手提拔上來的,是朕讓你掌兵,讓你掌水師。” “朕本想讓你做一個勛貴的,可你不愿意,朕就讓你回中樞,等耿九疇死后,就讓你做這個戶部尚書,一做就是近二十年啊。” “朕覺得對你仁至義盡了。” “可你是怎么回報朕的?” “想要朕的皇位?” 朱祁鈺嗤笑:“你倆回家就造反,朕看看,有多少人敢隨著你倆造反,滾!” 項忠和朱英誰也沒動。 這一刻,項忠恨死太子了,一定是他進讒言,讓皇帝懷疑他,他確實有野心,但沒想過造反啊。 這是大明,不是南北朝,臣子多大權柄,誰不清楚? 別說文官了,就是武將,你看看那些武將遠在萬里之外,有一個造反的嗎? 沒有! 不是他們不想,而是沒法造反! 從宋朝開始,就不斷削弱將軍的存在感,就不斷收緊將軍的緊箍咒,到了大明更厲害了。 而景泰帝,更是給所有將軍,又箍上一層緊箍咒。 軍中遍地是間諜,東廠、錦衣衛、軍紀司、夜不收司,還有很多太監,又有文官坐鎮,根本就有造反的可能性。 “求陛下給老臣一次機會!” 項忠使勁磕頭:“老臣愿意為陛下清查貪腐,只求陛下給老臣一個身后名!老臣不想做個亂臣賊子,死后無法進祖墳,不想啊!” “老臣家中世代忠良,沒出過亂臣賊子啊!” “老臣愿意用一輩子所有名聲,后世子孫的富貴,求求陛下給老臣一個機會,老臣愿意做陛下的刀!” 項忠是真聰明啊。 立刻知道皇帝要干什么。 朱英臉色發白,他是真不敢查,一旦查的話,會讓整個朝堂血崩。 問題是,皇帝會怕嗎? 朝堂崩盤,幾次了?皇帝在乎過嗎? 他生氣是因為有人騙他,皇帝最討厭的就是有人騙他,讓朝政脫離他的掌握。 “老臣愿意做陛下的刀!”朱英沒辦法。 “你倆倒是會討便宜。” 朱祁鈺嗤笑:“要個身后名,給朕當刀,說得自己多么高尚似的。” “你們怎么不問問自己,朕需要你們來當刀嗎?” “朕沒殺過人嗎?還是不會殺啊?” “老臣只是想求陛下,看在老臣半輩子操勞的份上,給老臣一個圓滿。”項忠聰明啊,處處為皇帝著想。 只要他當刀,說不定不會死,還會當首輔呢。 而這次清查貪官污吏,未嘗不是一次邀買名聲的好機會。 人老成精。 他立刻看穿皇帝的意思,皇帝沒立刻處死他倆,就證明對貪腐不太重視的,更關心的是朝野上下騙他。 那就把蒙騙皇帝的人揪出來,統統殺掉,讓皇帝安心便是。 “太子,你說呢?”朱祁鈺看向朱見淇。 朱見淇已經傻眼了,我沒看法啊。 “太子勸朕,說朝野上下貪污成風,里面關系復雜,互相包庇,朕這個皇帝也管不了。” 朱祁鈺忽然笑道:“可你倆卻要當朕的刀,你說能殺干凈嗎?” “能!”項忠擲地有聲道。 “你貪多少?”朱祁鈺覺得好笑。 項忠坦然道:“老臣共收取27萬,一切都有賬本,陛下想查隨時可查,老臣一分沒動過。” 這貨真聰明啊。 收錢了,辦事了,但我沒動過贓款,你想查我就送給你。 這老東西不會是看準朱英的弱點,想踩著朱英上位吧? 還是好基友呢,就這么坑人家? 朱祁鈺感覺自己被這老貨給騙了。 “太子,你看呢?”朱祁鈺又問朱見淇。 朱見淇磕了個頭:“兒臣知錯了。” “你不是知錯,而是蠢到家了。” 朱祁鈺都不想訓斥他了:“項忠,你告訴太子哪錯了?” 項忠忽然一哆嗦,他是真害怕。 “回稟太子殿下,您代陛下處置朝政,便是副皇帝,該事無巨細稟報給陛下,陛下想不想聽是一回事,您稟不稟報是另一回事……” 朱祁鈺打斷他的話:“說重點,他腦子笨,聽不懂里面的意思。” “您是儲君,該和陛下站在一起。” 項忠咬牙道:“您秉政十幾年,應該知道有問題要解決,而不是藏著掖著。” 這話把朱見淇搞破防了。 你們上下其手,我怎么管?你項忠也承認了,這些年沒少貪,今天是皇帝在這,若沒皇帝,你是怎么對我的? 我在你們眼里,無非是個蠢學生而已,哪有半點副皇帝的樣子! “造反,不是你想的那么簡單的。” 朱祁鈺恨鐵不成鋼:“你以為振臂一呼,他們就能造反嗎?” “你當郭登、楊信是干什么吃的?” “軍中幾個勛貴,就能造反嗎?他們龐大的家族,活不活了?但凡他們有丁點反心,他們的家族就來報告給朕了!” “腦袋讓驢踢了!” “從小就不聰明,朕教了你四十年,還不懂一加一等于幾,你如何當一國之君?” 這話可就太重了。 朱見淇剛要磕頭求饒。 “你也說了,自己累了,不想當這個太子了,明日上疏請辭吧。” 朱祁鈺想換太子了。 可這話,頓時引起朱英和項忠,乃至郭登的著急。 “陛下……” 朱英話沒說出來,就被皇帝掃了一眼,咬咬牙還是道:“國本不能輕動啊。” “是,國本不能動,朕理解,這樣的吉祥物多好啊,以后擺在朝堂上,讓你們隨便糊弄,這天下就不姓朱了。” 朱祁鈺覺得太子沒救了。 笨蛋是教不出來的。 朱英滿肚子話,噎在嗓子眼里,不敢說了。 朱見淇登基,估計就是哄堂大笑。 以前想著,一個守成之主也好,但不能真是傻子吧。 “陛下,圣孫聰穎,可承嗣大統!”項忠聰明啊,但說好圣孫的謝縉,可沒好下場。 朱見淇的嫡長子,朱佑楨是很聰明的,皇帝還算喜歡。 可孫子哪有兒子好啊。 老四家里的幾個兒子,也都是有本事的。 只是不知道老四愿不愿意回來當皇帝了。 “陛下,太子這些年并無錯漏之處,被人糊弄,恰恰說明太子仁愛。” 項忠咬牙道:“太子當太子已有二十八年,朝野民間皆認同太子,您貿然更換,怕是社稷不穩。” “再者,漢高祖、晉武帝都想過換太子,后來皆因種種原因,不能更換。”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