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滿朝文武,你隨便挑出來一個,哪個不是對四書五經倒背如流的?哪個不能出口成章的?哪個詩詞歌賦字沒有一絕的? 哪怕是李賢的兒子,也是經過苦讀上來的。 看看皇子們,六歲出閣讀書,每日學習十個小時以上,風雨無阻,沒有一日假期。 哪怕地方最低級的吏員,一個秀才,也是出口成章的。 大明走上仕途只有一條路,就是苦讀和戰功。 在士大夫圈子里,看不懂典故是被嘲笑的、被歧視的,整個社會,也是以文為尊,沒出過文集的官員,都不配當官員。 “陳大使,明日你帶著使團在廣州城轉轉,本官做好文牒,然后使團乘坐船支入京。” 陳嘉猷也想看看,廣州到底繁華成什么樣子。 這頓晚宴,讓那些印度學者吃得快吐了。 這是他們吃得最好吃的印餐。 沒錯,這頓飯是印餐,印度飯,在印度街頭是低端,放在廣州吃,就顯得高大上了。 可能是干凈吧。 第二天一早,就有侍者喊他們起床。 還是由俞經領隊,參觀廣州,俞經說,廣州一共有四大坊市,昨日入城的那個是一個,還有一個在萬國城。 “陳大使,您看那個人,他也是明人?”駱石永看到一個身穿西裝的男人,他頭發剪短了,綰在禮帽里,還拿著文明杖。 文明杖發明出來,不是用來扒拉屎的嗎? 這人戴著白手套拿著文明杖,在廣州街頭裝比。 “那是景泰裝,是陛下有一日上早朝時候穿出來的,便風靡天下,只是那手中的棍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俞經苦笑:“中樞不禁奇裝異服,有人忘了祖宗,把頭發剃了也有可能吧?” 真正讓人訝異的是此人的頭發。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剃了頭發是不孝。 皇帝確實穿著西裝,卻沒有剃頭發,也只穿過一次,皇帝確實有異裝癖,偶爾就會穿幾件怪異服裝,民間效仿者極多。 逛街的女子很多,有人會戴面巾,這種多是未出嫁的女子。 出嫁的倒是大方一些。 過往還有僧人、道士、喇嘛,他們幾乎低著頭走,免得看到女人,影響道心,主要是太勾人了。 真正熱鬧的是勾欄瓦舍里,各種娛樂項目,應有盡有。 耍傳統戲法,耍猴的,說相聲的,唱戲的,說書的,彈鋼琴的玩樂器的,唱歌的。 還有女子穿著朝鮮服裝廠服裝走秀的,還有招攬客人青樓的,青樓窗戶推開,露出來自天下萬國的面龐,千嬌百艷。 “這里最熱鬧的是晚上。”俞經笑道。 “晚上?”駱石永表示不解。 “廣州城是不夜城,玩到天亮并不奇怪。” 俞經解釋道:“在廣州,只要有錢,什么都有。” “你們往角落里面看,那是一家家小賭檔。” 一聽賭檔,陳嘉猷眉毛豎起。 “這種開在明面上的賭檔是合法的,里面多是娛樂性質的麻將、撲克、紙牌之類,賭資不能超過五毛錢。” “雖是賭檔,其實就是休閑場所。” “景泰十九年,中樞嚴令,嚴格限制賭資,這種休閑場所改為麻將館、棋牌室等娛樂場所,嚴禁賭博。” “景泰二十年,從南面傳來烏香,有人吸食烏香,中樞實行嚴格禁毒法令,嚴令天下漢人,不許吸食獨品,包括烏香、寒食散等物,一概上癮性產品,都不許使用。” “所以你們看到的,都是合法的,你們要是想玩,都可以去玩。” 一聽是嚴格控制賭資的娛樂項目,陳嘉猷頓時松了口氣:“這些地方可否借貸?” “決不許,只有銀行才有借貸的權力,其他地方一概沒有,此事在每一座城市、鄉村都有石碑記載。” 俞經忽然停下,提醒道:“前面女子比較多,任何人不許無禮直視。” 這是提醒那些印度人。 印度人表示不服,我就看咋的? 前面是一個很長的長廊,長廊上標注著演出信息,門口則有很多年輕女孩,在門口賣票,邀請過往旅客進去觀看演出。 印度人都看傻了,怎么多水靈女孩? 有個女子注視到這種眼光,頓覺惡心,快步走過來,對著俞經行了一禮。 俞經立刻道:“姑娘,在下今日不去看演出。” “這位先生,您的侍從盯著我們演員看,這是犯法的,我們是可以報官的。” 俞經又懵了,告訴你們別看了,你們有病吧? 陳嘉猷也覺得很沒面子。 現在的戲子,可不是原來人人可欺的了,皇帝賜名文藝工作者,不許民間搞歧視。 尤其女子保護法實行后,恨不得把天下女子捧上天。 主要原因,教坊司正規化后,很多戲子都在軍中負責教化過夷民,都是有功的。 所以皇帝高看文藝工作者。 他們也把景泰帝當做這行的祖師爺。 千萬別小瞧這些搞演出的,他們有很強大的關系網,很多達官顯貴都是他們的粉絲。 而且,他們都在軍中表演過,很多軍官轉業后,都在地方為吏,這些軍官是承他們人情的。 “這位姑娘,他們是印度新來的。” “本官是番禺縣丞,這位是出使印度的陳嘉猷陳大使。” “我們要入京拜見陛下的,還請您寬宥他們無禮。” 俞經能有什么辦法。 這家戲園子來頭大得驚人,班主在安南打過仗,去年有個外國人欺負他家的演員,活生生被剁了一只爪子。 事后鬧到了按察司去,按察司判無罪釋放。 外國人在廣州就是二等人,沒讓你們穿旗服梳辮子就不錯了,別說剁一只爪子,殺了都沒罪。 皇帝護犢子,從上到下就都護犢子。 “您指出來是誰這么無禮,我讓他們給您跪下磕頭賠罪。”俞經苦笑。 陳嘉猷的腦袋恨不得塞進褲襠里。 怎么這么丟人呢! 這還是印度精英呢,怎么就這么愛瞎看呢! 那個演員居然聽說過陳嘉猷,也不怕人,大大方方過來行禮:“小女子馬嵐嵐,陳大使還記得奴家嗎?” 陳嘉猷有些茫然。 “大人貴人多忘事,大人出京之時,是奴家一舞,為大人出使助威。” 陳嘉猷想起來了,離京之時,是從教坊司請來的戲班子,有人唱戰歌舞戰舞。 “馬姑娘不是在教坊司任官?怎么來廣州了?”陳嘉猷打量這女子,這女子三十有余,卻溫婉如玉。 雖然出身不太好,但教坊司可不是以前的,那是正規學戲的地方,都是有教化夷民功勞的。 “陛下鼓勵民間藝術發展,奴家就放棄了官身,南下和家夫開了這園子,如今頗為賣座。” “您萬里之遙回國,可否賞臉進園,觀看我家舞臺,我家今天的戲劇十分精彩。” 馬嵐嵐很聰明,她是想借陳嘉猷的名聲,壯大自己的戲園子。 廣州戲園子成千上萬,各種曲調都有,他家雖有靠山,但在廣州戲園子中間,并不出類拔萃。 這次攀上陳嘉猷的名聲,必然能一炮而紅。 陳嘉猷有點不愿意。 “大人,印度使團無禮之事,奴家就此揭過,如何?”馬嵐嵐打發人把劇場清一清,請陳嘉猷進來。 陳嘉猷和俞經對視一眼,都覺得這馬嵐嵐精明。 陳嘉猷使團是有座位的,印度人就站著看吧。 表演的是一場舞臺劇。 劇情不錯,就是男女摟摟抱抱的,多少有些有傷風化,得知這些男女演員多是夫妻,只能勉強接受,但他還是不愿意看。 這年頭思想保守到了極致,互相看一眼,就得定親結婚。 哪怕皇帝竭力解綁女子身上的束縛,效果是有,但驟然把一座座大山移開,還是不可能的。 用時間一點點改變吧。 馬嵐嵐的夫君全程作陪,他是廣西人,出自廣西軍,退役后在官府掛職,他覺得不爽利,就跑來廣州開這個戲班子,不說日進斗金,日子過得不錯。 話里話外,對皇帝推崇至極,如果有人對皇帝不敬,他立刻動刀子。 整個廣西軍、貴州軍、云南軍都是這樣的,因為皇帝給的好處太多了。 要說天下最忠誠皇帝的人,絕對是云貴桂三地。 出了戲園子。 印度人表示不想逛了,因為這條街上的女人實在兇猛,他們擔心小命不保。 陳嘉猷卻意猶未盡,他繼續逛了幾個市場,到了黑天又品嘗了美食,才乘坐馬車回到賓館。 “廣州是真的繁華啊。” 陳嘉猷看到了很多外國人,這些外國人口中都是流利的漢語,因為不會漢語真的會吃虧。 明商是有名的狡詐,可能是關稅太高的原因,所以能宰就往死里宰。 只要不會漢語,就被各種勒索、詐騙。 如果外國商人在談好之后,表示違約,那么就是一套奴隸套餐送給你,船支等一切家當收歸內帑。 整個大明海洋內,明商是得到保護的,外夷商賈,繳納足夠商稅后才能得到保護,否則是不被保護的,必須得花錢。 明商狡詐,明政府無恥。 就造就了外夷商賈狂學漢話,跟大明做生意,必須得比明人更懂明人,才能做好生意。 大明這么豪橫,就一個原因。 外夷離不開大明的產品啊。 大明傳統拳頭出口產品,是絲綢、瓷器、茶葉、鐵鍋,新拳頭產品是玻璃制品、服裝、罐頭、香料,尖端出口產品是鐘表、船支和軍械。 大明是不出口任何機械和書籍的,不然紙張和毛筆,也會是高端出口產品。 奈何皇帝不許出口這些東西,大明的書籍必須處于壟斷地位,許進不許出,不許外夷漢化。 而且,大明還不出口原材料,只出口成品,比如說茶葉,都是品牌產品,賣的是品牌,其次才是茶葉。 打響品牌后,把低端產品變成高附加值產品,比如茶葉、絲綢衣服、定制瓷器、香料。 賣的是品牌,賣的是精美,賣的是高端。 而這最開始玩的就是宮中,宮中先賣品牌,后面商賈也跟風似的出口高附加值產品。 大明可以離開世界,但世界離不開大明。 就說那玻璃制品,西夷就造不出來,精美的服裝,非常得歐羅巴貴族的喜愛。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