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所以,丘濬應該去地方做督撫的,卻被他強留在中樞,當皇子的老師,雖然太子不成器,他兒子中還是有厲害的。 把皇子們打發出去。 丘濬進來,景泰二年的進士,已經成為執掌中樞的人物了,他們如今是少壯派。 “你覺得太子怎么樣?” 丘濬打了個哆嗦,支支吾吾不敢說。 “朕知道太子是中人之姿,有什么話就說,太子不會嫉恨你的。”朱祁鈺直言不諱,他對太子也沒那么滿意。 丘濬露出個苦瓜臉,你們倆是親爺倆,現在問我,我說了得罪人的話,等您反過味兒來,還是我的不是。 但皇帝問了,他又不敢不說。 “微臣覺得太子乃璞玉……” 后話沒等說出來,丘濬就覺得冷颼颼的,咬牙道:“太子非美材,但好在善于納諫,從諫如流,堪稱大智若愚。” “他也就一個納諫如流的好處了。” “說得好聽是從諫如流,難聽點說,是沒有主見。” “哼。” 朱祁鈺嘆了口氣:“丘濬,你覺得朕的教育哪里出了問題?是朕太慣著他了嗎?” 按說皇帝對皇子的教育那么重視,太子也不可謂不努力,怎么著也不至于皇帝口中的一無是處。 但人怕比呀,老四朱見漭、老八朱見漪、老十四朱見湛、老二十朱見濬太聰明了,把太子比下去了。 尤其是老二十,才多大呀,就聰慧至極,完全是翻版曹沖,他還是太子的親弟弟,是唐皇后的三兒子。 “陛下,太子殿下今年才十四歲呀,一個十四歲的孩子,能做到太子這樣,已是天縱奇才了。”丘濬寬慰皇帝。 “哼,你說這話不虧心嗎?” “太子和你的徒弟比,不說謝遷和王鏊,就其他人,也比太子強吧?” “太子也是你教的,朕問你,你藏私了嗎?” 丘濬露出司馬臉,您就非要戳破謊言嗎? “說怎么教育!朕不想聽廢話!”朱祁鈺沒好氣道。 “臣覺得太子可接觸具體事務,讓太子慢慢磨練。” 丘濬也沒什么好辦法。 這東西純天賦啊,他幼年喪父,和兄長丘源一起讀書,但他一看就會呀,這有什么辦法? 然而,朱祁鈺卻瞥了他一眼:“讓你兒子丘敦入東宮伴讀,太子學什么,他就學什么,朕看看是不是太子資質太差。” 這話把丘濬嚇到了,匍匐在地:“太子學的是帝王之術,臣子如何能學此道?求陛下開恩!” 丘濬都沒轍,他朱祁鈺能有什么辦法? 倒是年富,抽了朱見淇屁股十下。 年富陰沉著老臉,顯然不愿意教導太子。 景泰朝,朝政氛圍是非常寬松的,尤其對皇子的教育,皇帝完全交給臣子,讓臣子當親兒子揍。 年富又有金身傍身,又是太子的老師,太子就算再大逆不道,登基后也不敢對年富報復,不然咱就不伺候了,回家養老去。 再說了,太子還沒登基呢,他可是皇帝的寵臣。 “可知為師為何打你?”年富聲音威嚴。 “不知道。”朱見淇也悲催,要是知道能挨揍嗎? “陛下是站在大略上看待全局的,所以戰爭要宜早不宜遲,不止將軍衰老,兵卒們也在衰老呀,民間甚至生出了厭戰情緒。” 年富道:“大明確實開疆拓土到盡頭了。” “但陛下要將大明變成周天子,行周法,那么皇子就藩后,自然要拱衛中樞。” 大周設八百陣諸侯,拱衛中樞。 年富看著太子明明能懂,卻因為慪氣而不愿意懂,頓時心里嘆息,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啊。 太子的根結,在于和弟弟們比較,他不是資質太差,而是一心想把所有弟弟徹底壓倒,然后在皇帝面前展現自己。 愚蠢! 年富就一個評價,你都是太子了,還要這些虛名干什么? 弟弟們再優秀,也是要分封出去的,你越這樣,越讓皇帝不放心。 “在內閣擔任一段時間小吏吧,為師在內閣里,不許任何給你走后門,老老實實當小吏,其他課程暫時停下吧。” 年富認為,這是心態問題,讓太子沉浸于繁忙的事務,就會拋下這些,展現出自己的天賦來。 太子是不差的,就是把聰明用錯了地方。 “學生遵命。”朱見淇在滿朝重臣面前,都抬不起頭來,都是他的老師。 皇帝也不給他端架子的機會,在老師面前,就得有學生的樣子,沒有君臣,只有師生。 這就造成了朱見淇心理自卑,對誰都感覺低人一等,而他母親又在耳邊嘮叨說他是儲君,這就產生了地位落差。 他壓根就沒體會到當儲君的快樂,被弟弟們趕超,被老師叱罵,平時還得維護和弟弟們的關系,心累。 說實話,年富對他還算不錯的,在于謙跟前,他得當祖宗似的侍奉著。 于謙就喜歡折磨太子,皇帝折磨他,他就折磨皇帝兒子,很公平。 晚上,朱見淇一瘸一拐走回東宮。 唐皇后卻在東宮里等他,聽說皇帝在養心殿發怒,責罰了太子,她就燉了參湯給太子補補身體。 卻看見太子一瘸一拐進來,她呀的一聲站起來,快跑過來,抱著朱見淇:“我的兒啊,誰又打你了?” “年師。”朱見淇疼啊,屁股疼,還要完成下午的學業。 皇帝不許皇子乘坐轎子,讓他們在皇宮里面跑步,鍛煉身體。 “他怎么又打你!” 唐皇后像個炸毛的母寄:“他是老師,又不是劊子手,沒事折磨我兒子干什么?不行,為娘的去找陛下,讓陛下給你做主。” 朱見淇擠出一個哭臉:“是父皇讓兒子去領罰的。” “你!” 唐皇后被噎的夠嗆:“你父皇也不能這樣折磨你呀,本宮去求太后去,看看她大孫子被打的!” 說著,還抹起了眼淚。 “娘,兒子沒事。”朱見淇也苦啊,父皇讓說,我就說了,誰知道父皇發這么大火?我也沒說錯呀。 “還說沒事,娘給你上藥,年富真是黑了心的,打成這樣,還不讓你回來上藥,逼著你坐幾個小時,真是黑了心的,他兒子不爭氣,就折磨我兒子,老不死的東西!” 唐皇后一邊罵,一邊扒褲子給兒子上藥。 朱見淇都多大了,打死也不讓他娘給上藥。 “你個混小子,你是從我肚子里爬出來的,長大了我還看不得了?”唐皇后生氣,非得親自上藥。 朱見淇眼淚都出來了,我被親爹欺負,被老師欺負,回來還被親娘欺負,都什么命啊,淑妃娘娘就從來不這樣對老二、老三,莊妃娘娘更不會的。 “算了算了,兒大不由娘,為娘的也不看了。” 唐皇后見兒子真哭了,便讓太監給上藥,她不許宮娥爬上兒子的床,兒子年紀還小,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萬不能被教壞了。 甚至整個東宮,都看不到一個年輕宮女,多是太監和上了年紀的姑姑,各宮皇子都差不多。 “你爹為啥發那么大火?”唐皇后問。 朱見淇把事情經過說了。 “你回答的有問題嗎?”唐皇后覺得很完美呀,讓她來回答,她也這樣回答,這番勸諫是為大明好呀,皇帝為啥發火。 朱見淇忽然一愣,轉瞬明白自己像誰了! 老四就得父皇喜愛,老四的娘是莊妃,外太祖父是胡濙,從小就讀書,他娘雖是皇后,卻沒什么才學。 忽然間,他心里開始厭惡這個沒知識的老娘。 “你去準備些點心,本宮這就給陛下送去。”唐皇后就想問個明白,自己兒子哪錯了。 朱見淇發覺要壞菜,攔著老娘,問題是攔不住啊。 宮門落鑰后,唐皇后端著點心來養心殿。 殿里的皇帝正在鍛煉,見她進來,收了手勢,長吁口氣,散去功力,從馮孝手中接過手巾:“皇后來了?” “這幾天天氣寒,陛下不要赤膊著上身鍛煉,容易入寒邪。”唐皇后接過手巾,給皇帝擦拭身上的汗水。 皇帝身材健碩,一身腱子肉,指尖觸碰硬邦邦的。 “朕曉得。” 罩上外衫,朱祁鈺凈了凈手,坐在軟塌上,看了眼精致糕點:“朕晚上用過膳了,不吃了。” 雙手抱頭,雙腿支起,唐皇后坐過來,壓著他的腿。 朱祁鈺做仰臥起坐,鍛煉腹肌。 又練得一身是汗。 練了半個小時,今天的運動量才算結束,唐皇后給他擦干凈,然后讓人準備水沐浴。 “陛下,您今兒又針對淇兒了?”進入浴室,唐皇后幫他沐浴。 “為這事來的?”朱祁鈺歪頭看她。 “老子管兒子天經地義,您也是為了淇兒好。上次您訓斥過臣妾后,臣妾可不敢瞎管皇子了。” 唐皇后道:“臣妾聽說今兒沒翻牌子,所以臣妾才來的。” 三十年夫妻了,什么都懂。 朱祁鈺道:“太子找你訴苦了?” “是臣妾逼問的,臣妾不懂,淇兒哪里說錯了?”唐皇后也不避諱。 “說得倒是沒錯。” “但他是太子,未來的皇帝。” “他雖善于納諫,但也要有自己的主意。” “看待問題,不能只看表面,要站在整個大明的立場上看待問題。” “就說這件事,可知李賢等人為何反對嗎?” “因為他是首輔,站在首輔的立場上,皇帝做什么,他都要勸諫的,而且,此時確實不宜發動戰爭,他說的沒錯。” “每個人的立場都不一樣,所以他們說的話是沒錯的。” “聽不聽是皇帝做主的,朕是皇帝,他是未來的皇帝,皇帝是要站在全局看待問題。” 朱祁鈺見唐皇后還是沒懂,只能直白點說:“他是站在大臣的角度看問題,而不是皇帝角度看,所以錯了。” 唐皇后恍然:“陛下的意思是,太子要站在您的立場上看待這件事嗎?” “廢話,他是未來的皇帝,他站在臣子的角度勸諫朕,是什么意思啊?” 朱祁鈺道:“朕發現了,太子是不是像你多一點啊?” “啊?”唐皇后不懂遺傳學。 就這一愣一愣的樣子,怎么越看越像呢。 面對皇帝質詢的眼光,唐皇后急了:“小二十不是這樣的,您說小二十聰明得像曹沖。” “老二十那是像朕了!”朱祁鈺覺得唐皇后蠢,所以太子才蠢。 “你!”唐皇后氣哭了。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