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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隨著甘肅崛起,山西擴大了地盤,反而夾在正中間的陜西,失去了核心地位。
劉廣衡在位幾年,又一門心思做民心工程。
導致陜西繁華被涼晉超過。
但是,長安城擴建一倍,延安成為大明石油中心,天下石油從延安而出。
鳳翔府的岐山、寶雞也成為西北明珠。
因為木材便宜,陜西諸多城池都在擴建,各家建房、打家具,商貿(mào)紅火,百姓日子自然好過。
這樣一個內(nèi)陸省份,若調(diào)重臣去督撫,未免大材小用。
本來俞山比較合適,但俞山被打發(fā)去了黑龍江。
朱祁鈺琢磨來琢磨去:“調(diào)左鼎繼任劉廣衡,調(diào)任陜西督撫,為期兩年。”
督撫不常設(shè),應(yīng)該先設(shè)好年限。
劉廣衡的死,讓朝堂措手不及,也給景泰十二年的春節(jié),蒙上一層陰影。
皇帝沒在北京,但年味不減。
春節(jié)期間,京師是不夜城。
大街小巷支起了路燈,燈火輝煌。
行人多,路邊上的小攤自然也多,繁華熱鬧,中樞還放開了部分火藥管制,允許燃放煙花爆竹。
京師的這個年,過得非常有年味。
劉廣衡的兒子劉喬,則帶著車馬,去陜西接老父回老家安葬。
劉喬十分有才華,深得皇帝喜歡,若他爹不死,他的仕途會更加暢通。
而今,老父意外而亡。
仕途難免波折。
畢竟皇帝看好的年輕人,多如牛毛,比如李東陽,比如劉健,比如張敷華,還有很多皇帝看好的年輕人。
皇帝日理萬機,哪里會記得他劉喬啊?
所以,劉喬抵達膚施后立刻給父親生前好友去信。
膚施是延安府治所,油田也是在膚施開采的。
他父親就是在年前,巡視油田,在膚施吃錯了東西,病死的。
孫原貞和父親是至交好友,他擔心父親死后,孫原貞不愿意幫助劉家,畢竟孫原貞以劉廣衡為臂助,如今劉廣衡不在了,人走茶涼,孫原貞反悔也是情理之中。
兩家約好了姻親,是劉廣衡一直都不吐口,孫原貞很急。
因為他孫子劉玉,乃是美玉一塊,舍不得拿出去聯(lián)姻,而換做其他孫子,孫原貞還看不上,兩家就僵持在這。
孫原貞的長子嫡女,孫可法的女兒,能好到哪去?
得知劉廣衡病逝消息后,劉喬立刻決定,用兒子聯(lián)姻,求娶孫原貞的嫡孫女,就是孫可法的長女。
想想和那個混蛋做親家,劉喬就牙疼。
但沒辦法,劉廣衡死得突然,給家族留的政治遺產(chǎn),一是良好的官聲;二是功績;三就是人脈。
若不及時經(jīng)營人脈,等劉家再出一個進士入朝為官,那么劉家就朝中無人了,甚至劉廣衡的人情也都用沒了。
必須用聯(lián)姻的手段,拉攏住孫原貞。
好在劉喬夠努力,今年考中了舉人。
預(yù)計沖擊景泰十四年會試,若運氣好,能考中;倘若運氣不好,還得等三年,但他有把握在六年內(nèi)登科進士。
拉攏上了孫原貞,他劉喬登科后,仕途就會順暢很多。
只能舍了自己美玉般的兒子,和孫原貞家族聯(lián)姻。
孫原貞更尷尬。
他是有能力和于謙掰腕子,但兒子可遠遠不如于康、于冕,他那個混蛋兒子孫克法,在朝鮮干得天怒人怨,也就皇帝護著,否則孫克法早被凌遲了。
他都不敢跟別人說,孫克法是他兒子,丟不起這個人!
而拴住劉家的美玉,起碼能保住孫克法那條狗命啊。
孫家的富貴他不擔心,等他致仕的時候,皇帝肯定會賜很多財物的。
在這一點上皇帝可是有口皆碑,他比大明任何皇帝都大方,有功就賞,允許官員貪圖享受,對有能力的官員特別好,也變相延續(xù)了宣德朝的奢靡之風。
不說大富大貴,家中過小康日子是可以的。
只要劉喬高中進士,不管怎么著,拉一拉孫可法,不求讓他在仕途上有出息,起碼保住條狗命啊。
所以,收到劉玉報喪的消息,他立刻回信,并派二兒子去扶靈,送好友最后一程。
就是答應(yīng)聯(lián)姻,劉家美玉,他可垂涎很久了。
這個劉玉,若仕途上臂助,未來的成就不比耿九疇、白圭差。
今日休沐,孫原貞請陳文過府。
兩個人密談。
“陜西雖已犁清,但還需要督撫,把陜西的飲水工程做完,我猜測陛下會從中樞調(diào)人去督撫陜西。”
陳文雖是吏部左侍郎,但胡濙不在京中,吏部的事情主要是他做主。
從李賢回來之后就這樣。
皇帝遲遲不放胡濙回京,就是讓陳文來主事,分走李賢的權(quán)柄,擔心皇帝不在京,此二人狼狽為奸把持朝政。
“安簡,你覺得誰可能去督撫陜西?”孫原貞哀悼好友,但更擔心自己的位置。
陳文略微思索:“陜西是克平(劉廣衡)之功,應(yīng)該不會派一位重臣去喧賓奪主,應(yīng)該是派一個年輕點的官員歷練一番。”
他算把皇帝看透了。
不然,他明明是倭郡王的人,為何在景泰朝依舊如魚得水?就是因為他有才能。
皇帝對有才能的人,向來優(yōu)容,皇帝在用人方面沒得挑。
這一點,和孫原貞想的差不多。
孫原貞笑道:“安簡,你我將名字寫在手上。”
“原貞要效仿三國周公瑾?”
陳文笑著,在手掌心上寫下兩個字。
兩個人對照一下,赫然是:左鼎!
左鼎手,練綱口。
左鼎擅長奏疏,以前原主皇帝討厭他,如今卻成為皇帝的寵臣,在戶部擔任右侍郎。
皇帝派此人去督撫陜西,撿劉廣衡的功勞,顯然是要栽培左鼎。
這很正常,皇帝對有才能的人,都會特意栽培、提拔,放在合適的位置上發(fā)光發(fā)熱。
“陛下怕是棋差一招。”
陳文捋須而笑:“左鼎此人甚是孤傲,景泰七年,皇上令他去廣東赴任,他竟不去,反而致仕回家。”
“再說了,左鼎今年六十有三,怕是想去陜西奔波,也有心無力了。”
他和左鼎關(guān)系不好,左鼎總彈劾他貪腐。
陳文確實貪,他雁過拔毛,什么都要貪一手。
彈劾他的奏疏,能把文華殿裝滿,但依舊執(zhí)掌吏部,主要是此人能力很強,皇帝是用能不用德。
“未必。”
孫原貞和左鼎不對付,因為左鼎明明在戶部,卻搶都察院的活兒,總參奏孫原貞、陳文,孫原貞結(jié)黨,陳文貪腐。
越是對手,孫原貞越研究過:“今時不同往日了,以前左鼎任性,那是未遇明主。”
“如今皇帝甚是喜愛他,就連被打發(fā)去廣西的練綱,對陛下也是心悅誠服。”
“莫看他天天上奏誹謗君上,其實心中卻擔心景泰盛世,轟然崩塌,他心里是將陛下當成明主的。”
“陛下給左鼎機會,外放兩年,便要登入閣部,他不會不明白的。”
“六十三歲也不算大,你我今年也都不年輕了,不也在各部操勞。”
“人吶,只要有權(quán),就不見衰老,丟了權(quán)力,反而才會死呢。”
“有幾個像于謙那樣的,把人世間都看透了。”
孫原貞認為,左鼎會欣然上任。
因為左鼎愿意給皇帝賣命,哪怕皇帝趕他去偏僻之地當知府,他也欣然前往。
士為知己者死嘛。
提及于謙,陳文嘆了口氣:“誰能和他比呀,邢國公啊,景泰朝功勞第一人,有此金身傍身,他哪里會沒有復(fù)起的機會呀。”
“安簡,伱把陛下看得太輕了,也把于謙看得太重了。”
孫原貞有不同意見:“朝中能打仗的,可不止是于謙,你我,難道不能統(tǒng)兵打仗嗎?”
“方瑛、王越,最近崛起的郭登、李震、歐信、龔永吉、項忠、梁珤太多了,哪個不能打?”
“大明四處征戰(zhàn),猛將起于卒伍,陛下又打開軍卒上升的通道,軍中會崛起更多的將軍。”
陳文道:“可帥才卻很少……”
孫原貞搖搖頭:“帥才并非那么重要,就看平柬之戰(zhàn),三將各自為戰(zhàn),不也打下來柬埔寨嗎?”
“就說明年征戰(zhàn)兀良哈,就一定要用一個人當統(tǒng)帥嗎?用趙輔、毛忠、柳溥等數(shù)人為將,不香嗎?”
“不用的,派十個將軍去,再派一個朝中文臣統(tǒng)籌帷幄,便功成了。”
“只要這個統(tǒng)帥不瞎指揮,戰(zhàn)爭就不會敗。”
孫原貞道:“如今,正值壯年的將軍有多少?就說土人、異族中崛起的將軍,就有雙十之數(shù)。”
“于謙沒有復(fù)起的機會了。”
“除非還有國戰(zhàn),打一場國戰(zhàn),需要于謙統(tǒng)帥。”
“可是,如今的大明還有國戰(zhàn)要打嗎?”
“就算真有,陛下能放心用于謙嗎?”
“妖書案,讓于謙的威望搖搖欲墜,他害怕了,如今閉門不出,編纂兵法,是真的怕了。”
深刻了解你的,永遠是你的對手。
陳文道:“那邢國公難道真的有隱世之心?”
“屁,他要是有,就不是編纂兵法,而是縱情聲樂了。”
孫原貞冷笑:“他在等機會,他很清楚陛下的雄心,如今的疆域,遠遠滿足不了陛下的雄心。”
“擴張下去,就會出現(xiàn)諸多問題。”
“屆時,必然還要打國戰(zhàn)的,于謙就在等這個機會。”
陳文拱手:“還是原貞你看得透徹啊。”
“可于謙沒想過,陛下會不會放心用他呢?經(jīng)此一事,派他去打國戰(zhàn),他會不會養(yǎng)寇自重呢?”
孫原貞嗤笑:“人心吶,不停在變。”
后面的話他沒說。
但陳文卻看出來了,孫原貞就在等,等于謙去打國戰(zhàn),若選擇養(yǎng)寇自重,他就出擊,除掉于謙。
難道這是皇帝的命令?
孫原貞瞥了他一眼:“權(quán)力就這么多,一個人全占了,別人吃什么喝什么?”
陳文不寒而栗,這才是朝堂,不爭不搶,你什么都得不到。
沒錯。
于謙正在編纂兵法,他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大明做事太絕,屬國早晚會群起而攻之的,那樣一場國戰(zhàn),就是他于謙的戰(zhàn)場。
除了于謙,大明沒有統(tǒng)帥五十萬大軍打硬仗的人。
帶領(lǐng)三萬大軍,征戰(zhàn)沙場的將軍,多如牛毛,這樣的就是將才。
帶領(lǐng)五萬大軍的,人就不多了,這是良將。
帶領(lǐng)十萬大軍,能打勝仗的,是名將,這樣的人,大明寥寥無幾。
統(tǒng)帥十五萬以上的,可就不是名將能做到的了,需要一個帥才,大明有,僅此一位。
方瑛能帶著七八十萬土人打交趾,那是順風仗,出現(xiàn)逆風仗,看看這些人有沒有用?
還有一點,方瑛占著土人的優(yōu)勢,若他統(tǒng)率十五萬來自各地的精銳,方瑛絕對做不到。
所以,出現(xiàn)十五萬人打硬仗的國戰(zhàn),就需要于謙來統(tǒng)帥了,除了于謙,大明沒有其他人能用。
于謙就在等這個機會,他并不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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