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因為,驅趕太監之后,自然會有人為于謙鳴不平的,畢竟陳友案發生后,有御史彈劾陳友功勞造假云云。 尤其陳能,恬不知恥的彈劾秦纮,引起都察院的反擊。 御史糾察天下,連皇帝都敢罵,憑什么不能質疑陳友的功勞? 陳能這蠢貨,點燃了都察院的怒火。 順帶著的,因陳友案而被貶謫的于謙,就顯得十分可憐了,所以民間出現同情于謙的苗頭。 這是一步妙棋啊。 剛斗倒于謙,就開始拉攏于謙,對抗自己戰壕里的戰友王復了。 這才是政治斗爭,沒有朋友,也沒有敵人,只有利益。 可是! 耿九疇卻搖了搖頭,覺得姚夔過于明顯了。 蓋因,于謙有大功傍身,連皇帝都不敢他,民間盛傳他是當代郭子儀,當代岳飛。 這樣的人,和皇權天生矛盾,皇帝根本就不信于謙,一點都不信。 皇帝用陳友案,拿掉了于謙的首輔位置。 就是因為他不信于謙,他不在京師,擔心于謙被天下人加持,來抗衡皇權。 所以,在南京不停跟于謙斗法,拿掉于謙的權柄。 當然了,也點到為止。 因為,于謙有金身,不破于謙的金身,就傷害不了他的分毫,反而會讓自己名聲崩潰。 姚夔這蠢貨,明知道皇帝在防備于謙,卻開始拉攏于謙為己用。 完全忽略了皇帝的存在。 別忘了,這朝堂做主的人是皇帝啊,他不滿意誰做首輔,你永遠都上不去。 你拉攏于謙,只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只會便宜王復。 耿九疇看了眼王復,這人運氣是真好啊,次輔的位置,估計就是伱了。 王復更壞:“太監掌權,乃權宜之策,而朝中又有妖風而起,姚閣老要查,就查一查吧。” 你要拉攏勛貴,那我就助你一臂之力。 他和姚夔是一派的,兩個人私交甚好,倒于的時候,勠力同心,轉眼之間,他就踩了姚夔一腳。 姚夔陷入深思,該不該拉攏于謙? 于謙,是皇帝的大忌。 可現在王復明顯有爭權的意味,皇帝看好的首輔人選,明顯是李賢。 他若不爭,就沒有機會了。 他年過五十了,外放督撫也沒機會了,而現在借著斗倒于謙的余威,他還能爭一爭。 若再不爭,就徹底沒機會了! 爭! 姚夔發狠。 俞山和俞綱,就瑟瑟發抖了,他們也是閣臣,但這種高端局,他們連插話的機會都沒有。 諸多重臣,目光閃爍,圍坐看戲。 而居家的于謙,兩耳不聞窗外事,在家研讀兵法,并編纂一本《兵法匯編》書籍。 “父親。” 于康恭候在書房外,得到允許后才進來:“父親,兒子聽說姚閣老為您鳴不平呢。” 于謙瞟了于康一眼,這個養子,如今已是徹頭徹尾皇帝的人了。 不然,皇帝離京,卻讓他掌九門提督府的兵權,說明極得皇帝厚愛。 “鳴不平?他斗倒了我,現在又為我鳴不平,是貓哭耗子假慈悲吧?” 于謙停下筆墨:“為父退下首輔之位,朝野之間為父說情的人太多了,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對為父來說不是什么好事。” “姚夔這個時候為我鳴不平,估計是想爭一爭首輔的位置。” “朝中黨爭,如何涉及到了我家中?”于康松了口氣。 在皇帝離京之前,秘密詔見了于康,叮囑他,切勿照顧好他于謙的身體。 這番話,越琢磨越有不同的含義。 照顧也好,謀害也好。 于康終究是于謙的養子,只要父親不造反,他就不會動手。 反正到現在,他沒收到皇帝的密旨,顯然皇帝沒有鏟除父親的意思,而姚夔鼓吹于謙,怕是父親又要復起了。 “這算什么黨爭?無非是爭權奪利罷了。” 于謙放下筆,站起來背負雙手,冷冷道:“姚夔利欲熏心,欲用勛貴來奪得首輔之位,卻忽略了陛下的心思。” “陛下要用李賢做首輔,因為李賢做過督撫,督撫一方時政績卓然,陛下希望日后的首輔,由督撫出身,只有在地方做出大功績的人,才能出任首輔。” 于謙看得通透:“所以,為父敗得不冤。” 他看向養子。 于康垂下頭,不敢和父親眼眸對視。 皇帝要改制。 鼓勵朝中大臣去地方做出實績出來,這樣的大臣才能入主中樞,執掌朝局。 他于謙縱然功高,但沒有出任過督撫的經歷。 所以不能擔任首輔了。 而姚夔非要爭,等于在和新政對著干,顯然不會有什么好下場的,估計次輔都沒了。 以前于謙在居中,看事情不通透。 現在跳出了朝局,反而看透了。 “父親可有準備?”于康問。 “什么都不做,做的越多錯的越多,若姚夔來拜訪,幫我擋著,就說我病了。” 于謙心中后悔,他耽擱了王偉的仕途,因為他,王偉被貶謫交趾。 當時,若什么都不做,他的首輔位置反而不會丟,起碼不會這般狼狽的丟掉。 這是他反思很久,得出的結論。 皇帝在試探他的忠心。 秦纮是皇帝的心腹,卻幫他舉報陳友,加速陳友案爆發,這是在試探他的底線。 結果,棋差一招,他被皇帝試探個干凈。 而皇帝的底線,他是后來才想明白的。 皇帝不會殺他,只會壓制他,但絕不會輕易放他出京,執掌兵權了。 看看剛榮封交國公立刻返回朝堂的方瑛。 方瑛回朝,是很著急的,擺明了是為了挾制他。 就是因為他炮制的陳友案,讓皇帝不放心,以為他于謙脫離了皇帝的掌控,所以方瑛榮封交國公,回京養病。 罷黜了魏國公和定國公之后,朝中只剩下四個國公,邢國公、黔國公、成國公和交國公。 成國公式微,黔國公遠在西南邊陲,影響不到國政。 大明真國公只有兩個,于謙和方瑛。 從方瑛回京后,于謙就知道,他跳不出京師這個泥潭了。 看看自己,再看看姚夔。 倏地苦笑:“這權力,真的能利欲熏心啊。” “父親何出此言?父親位居首輔,憂國憂民,襄助陛下改革朝局,推行新政,功莫大焉,如何能用利欲熏心來形容呢?”于康不解。 于謙卻不打算點破:“吾兒,有朝一日,莫學為父,莫學姚夔。” 他掌權時,對權力過于渴望,恨不得把所有權力抓在手里。 就像是一把沙子,抓得越緊,反而丟得越快。 “待為父這本書編纂完畢,先送去宮中,請陛下第一個閱覽,指點錯漏。” 于康看著神情有些雀躍的父親,竟不明白,父親明明敗了,為什么還這么開心呢? 從內閣退下來這幾天,父親一直悶悶不樂,所以于康更多時間在家里照看他。 今日,聞聽姚夔之語,心情就好了? “吾兒,記住為父的話,莫學為父,莫學姚夔。”于謙囑咐一句后,就開始編纂兵法了。 他要將自己前半生所學,全部編入這本兵法之中。 他忽然感悟出一個道理。 他不是敗給了皇帝,而是敗給了君臣綱常,敗給了天道而已。 中旨,從北京發出。 轉眼抵達江蘇。 陳舞陽從常州府北上,抵達揚州府三天時間,圣旨傳來。 隨之而來的,是大理寺寺卿周瑄。 周瑄和陳舞陽,先詢問桂怡,本以為此案極快就能審理完畢。 結果,當周瑄派人去請桂怡的時候,府衙卻傳來消息,說桂怡有三天沒來當值了,說是病了。 “壞了!” 周瑄立刻去桂怡家中,桂怡此刻卻掛在房梁之上,尸體已經散發出腐臭味道了。 桂怡死了! “都察院御史,剛參奏瘦馬之案,就莫名其妙死亡,難道我大明沒有王法了嗎?” 陳舞陽怒喝,他也暗惱自己,沒想過保護桂怡。 “膽大包天!” 周瑄目中厲芒閃爍:“朝廷命官都敢殺害,還有什么是他們不敢做的?” “本官親自來驗尸!” 周瑄隱隱猜測,因為拖得太久,導致瘦馬案的背后人物正在清掃尾巴,然后隱藏起來。 可他們壞就壞在,殺死了桂怡。 桂怡是都察院的御史,御史遍布天下各地,充作朝廷的眼線,糾察天下。 御史被殺,絕對會一查到底。 周瑄卻覺得,這個案子非比尋常。 而在安徽。 王誠收到皇帝的密旨,腦袋嗡嗡直響,他就知道那兩個外甥孫子要出事,結果給他捅出這么大的簍子!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