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他直接掠過韋況,發號施令,把其他兩門打開,讓他的兵進城。 韋況卻微微凝眉,宋偉來南直隸七個月了,為人彬彬有禮,做事有條不紊、一絲不茍,為人所稱道。 怎么忽然變得如此暴躁蠻橫? 真是被倭寇嚇得嗎? “大人!” 那個被踹進縣衙府的兵卒跑出來:“沒找到侍女啊?” “你他娘的一點小事都辦不好?”宋偉對他連踢帶踹。 還是韋況幫忙拉下來。 那兵卒跪在地上啜泣。 “城中剛經歷大戰,擔心女眷被殘害,所以女眷都藏起來了,本縣去找吧。”韋況說著進入縣衙。 宋偉給那個兵卒使個眼色。 幾個扈從跟著韋況進了縣衙。 有百戶壓低聲音道:“大人,四個城門都被咱們控制了,但街道上靜悄悄的,沒找到倭寇。” “應該在民戶家中,暫時別急,先控制軍備庫,收集火油,等晚上動手。” 這個時候,王木快跑過來,壓低聲音道:“大人,找到倭寇蹤跡了。” 王命旗牌當然隨身攜帶了,怎么可能交給其他人呢? “在哪?” “城中應該沒有百姓了,都是倭寇,在民居里面。”王木和宋偉一起進來的,在來到縣衙路上,和大部隊分散,四處查探。 “去找火油,凡是能點火的東西都要收集,晚上動手。” 宋偉要來一場火攻! 他打了王木一頓,才施施然進了縣衙。 那王木痛得齜牙咧嘴:“大人怎么不留點手呀,多疼啊,斯哈!” 宋偉卻在想,蛇無頭不行。 倭寇必然有首領。 他們應該不會住在民居里,會不會住在縣衙里呢? 那韋況是明官呀,怎么和倭寇沆瀣一氣呢?是他本就私通倭寇,還是他也是被強迫的呢? 現在的宋偉,比較安全。 他故意說出王命旗牌,就是讓韋況或偷或搶,起碼白天他是安全的。 “韋況應該是能做主的,他直接做主打開四門,放吾等進來,說明他是早就和倭寇沆瀣一氣了。” 宋偉雖在洗澡,卻一直在權衡利弊:“那么倭寇搶奪的軍械,應該就在青浦城里。” “他們為什么沒攻入蘇州府搶掠呢?” “打殘了我軍,反而返回青浦,像是在等待什么命令?” “命令?” “這場倭寇犯邊,是有人策劃的!” “主使是誰?目的何在?” 宋偉感覺像是觸摸到了這件事的脈絡,卻忽然意識到了什么:“是認罪銀,引起江南士紳的反對嗎?” “還是,王竑在南直隸大殺特殺,所以才倭寇犯邊,逼皇帝處死王竑嗎?” 猛地! 他宋偉不寒而栗! 這是一場政治大于軍事的戰爭! 絕非表面上看到的倭寇犯邊。 而他,只是這場戰爭中的一個小人物罷了,執棋的是皇帝和江南士紳! 啪! 他給自己一個耳光:“不準胡思亂想!還是想一想這一戰吧!” 南直隸這個地方太復雜了。 他是勛貴,來南直隸掌軍,就千萬不要攙和進入政治里去,因為皇帝喜歡純正的軍人,而討厭軍人參政,這是大忌。 所以,跟他無關的事,他不去想。 讓王竑去操心吧。 “這青浦雖富,最好的宅子,卻是這縣衙。” 倭寇什么沒見過、玩過? 再好的宅子他們也燒過。 反倒是倭寇無權,尤其是倭寇首腦,他們只是賊人罷了,沒有權勢,就會渴望權勢。 所以,在他們眼中,最好的住處,就是這縣衙。 說不定還會穿上知縣的官袍,在縣衙上處理公案呢。 “賴六進來探了一番,說里面有兵。” “這些兵應該不是謀殺我的。” “而是護衛某個重要人物的。” 嘩啦! 宋偉從浴桶中站起來,下意識招人進來幫他擦拭。 “侍女呢?” 韋況也是出身大族,他家調教出來的侍女,必然不會倒了熱水就離開,除非她是韋況的正妻。 哪怕是妾室,也應該在此伺候完畢再離開。 就算宋偉有些難以啟齒的要求,韋況的妾室也不敢拒絕。 可是,那個伺候沐浴的侍女卻消失了。 宋偉回憶那個侍女的長相。 雖沒細看,驚鴻一瞥間,他隱約看到了用脂粉覆蓋的臉龐上的高原紅。 大戶家的侍女,個個長相白皙美麗,臉上的腮紅,多是被風吹的,吹破了皮膚,沒有及時護膚導致的。 那就說明,這個侍女就是倭寇。 宋偉眼睛亮起:“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他自己擦拭,穿上衣服,走出浴室,韋況已經在不遠處恭候。 “可都進城了?” 韋況卻說還沒進完,太陽西斜,天邊映照出晚霞來。 “再催一催,天黑之前必須全部入城,只要天黑就關閉城門,不管外面!”宋偉下令。 然后他就往內堂走,韋況小心侍奉著。 “韋知縣,你家眷在內堂?”宋偉詫異問。 “下官家眷在老家,不在內堂。” “那你跟著作甚?去管理城防吧,本將這里不用你伺候。”宋偉打發他走。 但韋況卻不走,找借口硬賴在這。 這是想看王命旗牌? 估計也是盯著宋偉,擔心宋偉發現縣衙里還住著一伙人。 不時他看了眼太陽。 都在等天黑呢,看誰技高一籌。 宋偉大喇喇躺在塌上,睨著韋況:“韋知縣,本將睡覺還用你伺候嗎?” 韋況苦笑。 “你是在等本將睡去,取本將首級吧?” “啊?” 韋況嚇了一跳:“下官只是關心大人,怎么敢謀殺大人呢?” “是嗎?” 宋偉笑瞇瞇道:“那倒水的侍女,是誰呀?” 猛地,韋況臉色急變,立刻知道事露了。 竟用最快的速度朝著宋偉撲來。 寬大衣袖之中,還藏著一把匕首,朝著宋偉刺了過來! 咔嚓! 宋偉畢竟是武將,順勢一躲。 趁機抓住韋況的手,直接一掰,匕首掉在床榻之上。 宋偉另只手抓起匕首,抵在韋況的喉嚨上。 “這么快就繃不住了?韋知縣?”宋偉一張嘴,露出一排黃牙。 洗澡了,沒刷牙。 “你、你什么時候看穿的?”韋況想掙扎,但刀尖卻扎進了皮肉里,鮮血溢出,他不敢動了。 “你猜呢?”宋偉換個姿勢。 “那個侍女,露了行藏?” 韋況想不通,宋偉是怎么看穿他的? 等等! 宋偉的表現,和傳言中的大相徑庭! 而,現在的宋偉,才是真宋偉,那就說明,宋偉一直在裝! 從進青浦城開始,就在裝了。 “你早就知道倭寇藏在青浦城里?”韋況大驚失色。 他剛開始以為,宋偉是從華亭過來的時候知道的呢。 轉念一想,應該是遇襲之后才知道的。 宋偉倒是高看他一眼:“你如此聰明,為何不肯為國效力呢?” “為國效力?哼哼!” 韋況冷哼兩聲:“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反正我不過去黃泉路上等你罷了。” 看他一副引頸就戮的樣子,宋偉笑了笑。 “這縣衙里,還住著哪個大人物呀?” 宋偉笑瞇瞇問:“讓本將猜猜,是不是倭寇的首腦呢?” “那個伺候本將沐浴的侍女,是首腦的妾室……” “不,是他的女兒吧?” 韋況不置一詞,但很顯然,宋偉猜中了。 “你們在等天黑,本將何嘗不在等天黑呢?” “別叫,你敢叫,這刀就扎進去了。” “要不試試咱倆誰快呀?” 宋偉獰笑。 昨天休息一天,病好了大半。 韋況卻道:“宋守備,你沒有勝算的。” “你唯一的勝算,是等到天黑,趁我不備,拿下我,抓住這縣衙的貴人。” “可你沒按捺住性子。” “一步錯,步步錯,你就沒有贏的希望了。” 韋況閑心挺大,還幫宋偉籌謀呢。 “是嗎?” 宋偉冷笑:“本將的勝算不是你能決定的。” “宋守備,若您有百分百勝算,就不會和下官在這里磨牙了。” 韋況看事情很通透。 也看透了宋偉的猶豫,他抓住宋偉的軟肋,為自己求一線生機。 “知道本將為什么廢話嗎?” 韋況還真知道:“您想控制軍備庫,籌集火油,在天黑之后搞一場火攻。” 這是唯一徹底消滅倭寇之法! 宋偉微微一驚,這樣的人才,怎么能叛變大明呢? “但您想過沒有?” “倭寇既然敢駐扎在這里,就會防備火攻。” “畢竟倭寇的天地是海上,上了岸,他們成不了氣候的,只能靠小心謹慎活著。” 韋況幽幽道:“這青浦城里沒有火油,你如何火攻?” “若打巷戰的話,倭寇能以一當十,憑宋守備你手中這幾千潰兵,能打得過悍不畏死的倭寇嗎?” 不能! 宋偉臉色陰沉下來:“你故意放本將進來,就是為了圖謀本將手中的裝備?” 韋況不肯說這些。 宋偉也懵了,沒有火油,如何殲滅倭寇? 自信滿滿的他,再次陷入困局。 “宋守備,不如您把刀放下。” “和我們合作,下官保證您的官位。” “不止如此,還保證您連戰連捷,得到陛下的青睞。” 韋況反間計,要拖宋偉下水。 “說來聽聽。”宋偉道。 韋況也在斟酌,該不該把一些計劃透露給宋偉呢? “宋守備,這樣不是說話的方式吧?” 韋況額頭布滿密集的汗珠,沒人愿意死。 何況他這樣的人,若怕死,怎么會淪落這般境地呢? 宋偉放下匕首。 韋況松了口氣,摸了摸喉頭的傷口,看了眼血后,便用絹帕擦了擦:“宋守備,和下官合作,是您最英明的決定。” “本將有幾個問題要問你,問清楚后,才會考慮合不合作?”宋偉面無表情。 韋況微微皺眉:“您問。” “這場倭寇犯邊,是精心設計的吧?目的何在?” 見宋偉如此開門見山,韋況凝眉道:“宋守備,此事和您無關……” “本將是南直隸守備,你說無關?” 宋偉又怒道:“松江府被倭寇屠戮一空,中樞追責下來,本將能獨善其身?” 韋況略微思考,便嘆了口氣:“沒錯,是精心策劃的。” “只要您跟我們合作,我們會給您送上一筆筆戰功,讓中樞更加信賴您。” “完了?”宋偉認為韋況說了等于沒說。 “下官言盡于此,再多的就不能說了。” 這番話和宋偉想的不謀而合。 約等于廢話。 宋偉又問:“本將能得到什么?” “加官進爵!” “憑你們?” 宋偉嗤笑:“你可知,中樞有多少兵卒可派?” “大人,明軍能抓住我們嗎?” 韋況冷笑:“可要上了大海,誰能找到我們呢?” 這倒是實話。 中樞沒船啊。 他竟第一次如此迫切的建立海軍。 “我們能送給守備大人一筆筆戰功,憑借這些戰功,您自然扶搖直上。”韋況道。 宋偉譏諷道:“你就是這樣升任知縣的?” 韋況臉色微變,不愿深談:“大人,我們在討論您的事。” “你還不夠資格和本將談,去把倭寇的首腦叫來,本將好好跟他談談。” 韋況臉色一變:“守備大人,您不是真心想和吾等合作吧?” “本將還不夠誠心嗎?” 宋偉面容猙獰:“本將出身西寧侯府,兄長是西寧侯!先父是西寧侯!先祖也是西寧侯!” “本將的親妹妹,在陛下身邊侍奉!” “本將在陛下身邊侍奉了九年!” “憑你個傻叉,能策反本將?憑你區區一群匪類,能給本將什么國公之位嗎?” 噗! 宋偉直接把匕首插進韋況的胸口。 韋況難以置信,指著宋偉:“你、你……” “你個屁啊。” “本將只是想探探你的口風,結果你什么都不知道。” “還在本將這里裝!” 宋偉問他:“你知道策劃倭寇犯邊的是誰嗎?” “全部計劃是什么?目的是什么?” “你知道嗎?” “你一個小小的知縣,知道個屁啊!” 呸! 宋偉一口濃痰,噴在韋況的臉上。 噗通! 韋況從凳子上栽倒在地上,雙目瞪得溜圓,眉宇之間還掛著一口濃痰。 “來人吶,這他娘的床咋這么硬呢?給本將找一個軟床過來!”宋偉夸張的大吼。 他的扈從進來,卻看見韋況躺在地上抽搐。 人還沒死呢。 怕他叫喚,把嘴塞上了,距離死還挺長時間呢,讓他好好享受著死亡的快感吧。 “賴六,可探聽到什么?”宋偉正色問。 賴六就是那個被打罵進縣衙的兵卒,他是探馬,擅長探查。 “回大人,在西廂房。”賴六鼻青臉腫的,都是宋偉揍的。 宋偉拍拍他的肩膀:“這次你有大功。” “咱們兄弟有多少人?”宋偉問。 “回大人,進縣衙的有二十個人。” 宋偉看向賴六,賴六不知道西廂房有多少人,但肯定比他們多。 “咱們賭一把,賭他們不知道咱們會提早發動!” 如今城中沒有火油,只能想別的辦法消滅倭寇。 而縣衙中的倭寇首腦,就是一個契機。 宋偉帶人向西廂房靠攏。 宋偉以為自己神不知鬼不覺,但從他從房間里出來,西廂房就收到了信息。 這伙倭寇的首腦叫毛五峰,外號叫毛五。 此刻竟在讀書!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