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馮孝卻嚇了一跳。 把他關在南宮,您都不放心,還能帶去江南? 那一定會丟呀! 這一丟,就如當年建文帝丟了是一樣的,太宗皇帝苦苦尋覓,找了多少年呀。 萬一朱祁鎮丟了,帶來的政治影響,比殺了還惡劣! 正說著呢。 安南奏報送入宮中,朱祁鈺瞇起眼睛:“去,把朝臣都宣來。” 很快。 朝臣進入養心殿,他們也都收到了安南奏報抄錄本。 “陛下,那安南權臣竟敢誅殺君上?”姚夔氣得怒目圓瞪。 這是邊永送來的加急奏報。 安南王黎思誠染上毒癮,人昏昏欲睡,無法處理朝政,政務交給安南政務院處置。 七月初一,詐稱染上重病,結果,卻在宮中埋下刀斧手,要誅殺權臣,奪回政權。 權臣阮熾重傷,丁列暗藏刀刃,誅殺安南王黎思誠。 親手割下黎思誠的頭顱。 如今河內局勢進一步惡化。 邊永在信中寫道,因為雨季,安南道路泥濘難走,根本無法聯絡方瑛、夏塤,無法做出決斷,只能走海路送信,求中樞指示。 信件的最后幾句話是,安南權臣正在決定,該迎立誰做皇帝。 “安南局勢,烈火烹油啊。” 朱祁鈺沉吟道:“可大明遠在萬里,最近的方瑛,卻礙于道路,無法和邊永聯系。” “就算中樞議出對策來,送到安南,怕是也沒什么用。” “局勢瞬息萬變,還是讓邊永走一步看一步吧。” 您既然不打算管,那詔我們來干什么呀? 于謙重病初愈,臉色尚有幾分蒼白,緩緩道:“陛下,邊永之意,其實是問,中樞可否愿意遙控安南局勢?” “朕沒興趣,朕要么就實控,要么就不聞不問。”朱祁鈺懶得當什么天朝上國的皇帝,他就想當成吉思汗。 于謙頷首:“國朝能趁機實控安南北部,也是好事。” “打下容易,控制難呀。”耿九疇并不樂觀。 朱祁鈺笑了笑,不愿討論:“諸卿,安南之事交給方瑛、夏塤、邊永便是,中樞不必理會。” “朕詔諸卿來,主要有兩件事。” “其一,是西北問題,舒良、寇深、原杰給朕上了奏章,說是氣候惡劣,建造速度慢,而且糧食難以為繼。” “原杰的意思是,暫且維持原樣,等玉米三寶培育成功后,再行移民。” 朱祁鈺說著,讓人把密奏找出來,給朝臣看。 “寇深正在建設甘肅,甘肅收容了來自西邊的人口,這些人口和咱們長得似乎有些區別,寇深說走在甘肅路上,仿佛是身處西域,并非大明。” “而甘肅生態薄弱,承載不了過多人口,朕已經令北直隸、山西移民一些過去了,太多反而養不活。” “閣部便停止往甘肅、寧夏移民吧。” “往熱河、遼寧移。” 朝臣逐一閱覽,都在琢磨,皇帝說這番話的深意是什么? 胡濙卻點破謎團:“陛下,您是看上哈密了吧?” 朱祁鈺一愣,旋即哈哈大笑:“真的什么都瞞不過老太傅,甘肅貧瘠,但哈密并不貧瘠呀。” “咱們可以把人口移去哈密。” “哈密如此孱弱,大明再不收,可就太可惜了。” 那哈密人呢? 朝臣沒問,心中有數了。 您是打算用來修馳道啊。 “哈密國小又富裕,而今年又沒有大仗,朝中卻養著兩百多萬兵卒,沒有仗打,怎么能行?” 朱祁鈺道:“朕打算請陳友老將軍領兵,收復哈密!” 這是朱祁鈺答應他的。 讓他去收復自己的家鄉,并以家鄉地給他封爵。 朝臣沒反對,也沒贊成。 全都陷入深思。 “陛下要打到什么程度?”胡濙問。 “吞并其國,變成漢地。” 胡濙翻個白眼,問的是這個嗎?問的是百姓如何安置? 哈密是弱國,給陳友三萬騎兵,三個月就能收復哈密。 若是也收其民,那么年底就可以盡收哈密之地,想必哈密不會怎么抵擋,會望風而降。 倘若皇帝想把哈密人變成奴隸,起碼需要三年時間,而且大明倍失人心。 “嘿嘿。” 朱祁鈺干笑起來:“朕也是仁善君主,哈密百姓也是人呀。” “但寇深說了,他們和咱們長得不一樣呀!” 胡濙翻個白眼,您別往寇深頭上扣帽子行不行? 寇深的密奏里,根本就沒這句話! 朝臣都看過了,確定沒有! “古人皆說,長相一致為一族,哪怕有些許偏差,也可勉強視為一族。” 朱祁鈺笑道:“可若是長相大相徑庭,如何強說一族呢?” 和漢人長相酷似的,只有朝鮮、倭國,甚至安南人,長得和大明人都不一樣。 于謙卻道:“陛下,說漢話者皆為中華!” “您看陳友將軍,他是西域之人,容貌和吾等確實不一樣,但您能說他不是漢人嗎?” “陛下,可知太祖皇帝如何打下天下的嗎?” 朱祁鈺還真知道。 太祖皇帝靠蒙古人打的天下。 忽必烈靠漢世侯打天下,明太祖靠蒙古萬戶打天下。 “國朝有多少歸化的蒙人?多少歸化的異族?”于謙又問。 很多很多。 陳友、毛忠、毛勝等等,從洪武朝到現在,封爵的異族更多了。 “您建的帝王廟、文武廟有多少異族?” 很多很多。 十六國遼金元都是。 “可這些人都在為華夏效力呀!” 于謙道:“陛下,可說漢話者便為漢族。” “不論他信仰什么教派,不論他出身何地,不論他什么民族,只要會說漢話者,就是漢族!無可爭議!” “您一直效仿成吉思汗,想做成吉思汗一樣的帝王。” “您可知,成吉思汗重用各族人才,胸襟寬廣,不拘一格用人才,方能成就蒙元基業。” “而您要以族群論,天下多少英才會成為您的對手呀?” 于謙跪在地上,無比認真道:“陛下,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您瞧不起的哈密、安南小國,亦有人才,只不過其君主不會重用人才罷了。” “您若不拘一格,啟用他們,視他們為同類,他們必為大功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于謙又道:“反之,您若棄之如履,要滅其族裔,毀其祖脈,就算我大明暫時占領其地,但等大明衰弱之時,那些英杰就會率兵反對大明,大明終究還會縮回漢地。” “我華夏有如今的漢地諸省,就是不停的兼容并蓄,不停的將各族變成漢人,方有今日之國,今日之土,今日之國民!” “微臣說一句大不敬的話,后世之君未必個個如您一般賢明,大明輝煌過后,必然會走下坡路,請您為后世之君考慮!” 這話十分大不敬。 很多人給于謙使眼色,不讓他說這種大不敬的話。 但是,朱祁鈺卻親自把他扶起來:“邢國公說得對呀,只用不拘一格用人才,大明才會昌盛。” “朕以族群論,是格局小了,把路走窄了。” “只要有能之士,不論族裔,朕一概啟用。” 但是,大唐呢? 大唐重用異族,最后卻被異族分割。 歸根結底,是要把異族變成漢人的,絕不能產生第二個族群,絕對不能! 于謙又跪在地上:“陛下圣明。” “只要其人有能力,愿大明效力,便是明人。” “只要讓其娶明人妻子,幾代之后,就變得和明人無異了。” 大明士大夫,皆有拯救天下萬民之心。 即便是老黑,他們也并不歧視。 朱祁鈺道:“能人朕喜歡用,問題是那些無用的庶民,也該用在正確的地方呀?” “您也說了,物盡其才,人盡其用。” “他們吃白飯,多浪費呀?用在正確的地方,為大明建設鞠躬盡瘁死而后已,多好呀!” 于謙翻個白眼,我白勸了是吧? 能人都是普通人歷練成的,哪有生來就是能人的? “陛下!” 胡濙道:“凡是過猶不及。” “您可給新并入大明的百姓一個期限,比如三年,學會漢話,不會漢話者為奴。” “而這三年,令他們服徭役,繳納稅賦便是,不予和漢地百姓一般的待遇。” “只要學會了漢話,便可享受漢人般的待遇。” 說白了,這是三等公民那一套。 蒙元都玩崩了,大明也玩不明白。 這種階級性,是要不得的,早晚會是禍亂的根源。 朱祁鈺卻不愿爭辯。 論朝政、眼光、能力,他都不如胡濙、于謙、耿九疇這樣的人,但他看過歷史結果呀,他是知道很多事情弊端的呀。 哈密國民勉強可以如此對待,因為哈密曾經是大明的一部分,但等去了歐洲,難道還讓白皮豬活著嗎? “老太傅所言甚是。” 朱祁鈺加了個坑:“但中樞當下令,不會漢話者為奴。” 你不會說漢話之前,是可以變成奴隸的。 也就是說,允許世家大族,去哈密掠取奴隸,等其學會了漢話,就可以為民了。 至于士族讓不讓人家說漢話,那中樞就管不到了。 于謙覺得自己白勸了。 皇帝表面聽了,也確實讓哈密百姓變成大明百姓。 但是,也允許士族去捕獵奴隸。 “漢兒永不為奴,這句話,永遠不變!” “好了,此事就議到這里。” 皇帝決心已定:“立刻下旨,令陳友領兵,寇深輔佐,收復哈密!” “陛下,微臣以為甘肅兵不堪重用,可從寧夏調兵。”耿九疇提議。 “就從寧夏調三萬鐵騎,歸陳友統率,入冬之前,朕要看到哈密王的降表!” 朱祁鈺道:“收復哈密之后,哈密并入甘肅,劃分成兩府,一府為安西府,一府為敦煌府。” 攻伐哈密這樣的小國,對如今的大明來說,算不上什么難事。 何況哈密國內內亂不休。 有陳友、寇深這樣的名將名臣搭配,收復哈密只是小事一樁。 “第二件事。” “項忠已經收到一萬多艘海船。” “朕欲令項忠,清掃山東境內的海盜,尤其是渤海海域內的所有海寇,都要肅清!” 朝臣一愣。 皇帝竟然弄出來這么多海船? 而且,皇帝要出海擊殺海盜,哪來的水師?什么時候練的? “不瞞諸卿,朕在年初時,就令項忠在近海練了一支水師,人手在兩千人左右。” 那也駕馭不了一萬多艘海船呀? 朱祁鈺笑了起來:“諸卿,有些卿家還不知道吧?” “還記不記得梁珤了?他消失多久了?” “去年,朕就令梁珤在遼寧復州建造船廠,錘煉水師,如今已經初具規模了,水師人手不多,但也有五千之眾。” “加上項忠的兩千人,合計七千人,可出海捕盜!” 朱祁鈺道:“海寇也是可殺可招降,并入水師之中。” “朕今日說出來,是要告訴諸卿,朕欲給水師起個番號。” “項忠麾下水師,為靖海軍,實額三萬,海船兩千艘!項忠兼任靖海軍總兵。” “梁珤水師,為渤海水師,實額五萬人,海船四千艘,梁珤兼任渤海水師總兵。” 水師,是要改成海軍的。 項忠和梁珤,都還兼著其他軍的主將,看得出來,皇帝將此二人視為心腹。 朝臣明白了,皇帝今日提出來,就是告訴閣部,擬定軍號,并派發裝備。 因為船支需要的火炮太扎眼,皇帝必須公之于眾,否則火炮無法運出京師。 于謙卻在琢磨,皇帝提前把水師亮出來,又如此迫切的靖海,一定是有大事發生。 皇帝靖海,有兩層因素,一個是謹防海寇上岸禍害百姓,另一個就是擴張海軍實力。 皇帝急于擴軍…… 這是要巡幸南直隸呀! 如今南直隸源源不斷往京師運錢,都是敲詐官員、士紳的錢財,這些士紳天高地厚遠,一定不會老實給錢的。 而且,政治目的更重。 皇帝急于巡幸南京,也有迫切開海之意。 可他為什么不等等呢? 等到政局穩定,起碼等到江西、山東、河南三省犁清之后,三省大軍能隨時馳援南直隸之時,皇帝再巡幸南直隸多好呀? 皇帝在急什么呢? 于謙并不知道,皇帝擔心他死呀。 不是誰都是名將的。 死了一個于謙,后面不會再有于謙了,等下一個名將戚繼光,要等多少年呀! 皇帝不敢等呀,等著等著,朝中無名將可用,哪來的蒙元疆域?靠臆想嗎? 所以,他迫切收復哈密,若快速收復哈密,他還會收復吐魯番。 朝堂這邊討論。 而陳舞陽則在定國公府中。 “我是忠臣,我是忠臣……”定國公徐永寧嘴里不停在念叨。 陳舞陽卻道:“定國公,別裝了,這里只有我和你,裝什么忠臣呀?給誰聽呀?” “我是忠臣,我是忠臣……”徐永寧還在叨咕。 陳舞陽冷笑:“你這位大忠臣,家里的田畝是怎么回事呀?徐半城,整個南直隸有多少田畝,掛靠在你定國公府內呀?” 徐永寧抿了抿嘴角,繼續念叨。 “你這位大忠臣,怎么參與海貿呢?在海上賺了多少銀子呀?” “你這位大忠臣,為什么豢養流民呢?” 陳舞陽笑道:“還有,你那個小妾家里可不簡單呀,她家在和州作威作福,把和州當成你家的了?” 噗通! 徐永寧從椅子上掉下來。 然而,國公府卻冷冷清清,沒人仆人伺候這位國公爺。 徐永寧抬起頭,驚恐道:“我要見陛下,我要見陛下!” “動動你的豬腦子!” 陳舞陽點著他的額頭:“這玩意再不動,就死了!” “皇爺會見你嗎?” “你在南直隸作惡多端,不怕臟了皇爺的圣眼嗎?” 一邊說,一邊戳他的額頭。 “我沒有,我沒有。” 徐永寧眼淚流了出來:“我是忠臣,我是忠臣呀!” 陳舞陽嗤笑起來:“你比魏國公還不要臉!” “魏國公起碼沒說自己是忠臣!” “你反倒以忠臣標榜自己!” “臉呢?” 陳舞陽使勁拍他的臉:“老子都為你蒙羞!” 徐永寧堂堂定國公,哭泣個不停:“都是我家人干的,跟我沒有關系呀!” “那你知不知道呀?”陳舞陽問。 徐永寧不說話了。 “知情不報,也是罪啊!”陳舞陽告訴他。 第(2/3)頁